廿一(88)

秦瑶经不住伙计与掌柜的推销,除了那两套男装又买了几件漂亮的女装,结完银钱,再抬眼一看,廿一早已规矩地站到了门边。

刚才廿一穿棉袍的时候已经有先见之明,换下了上等内衣,贴身裹的就是从王府出来时的那套破烂单裤单衣,光着脚并没有鞋袜,一如从前。

秦瑶怀疑他是不是早就料到,根本不信她会真的打算买衣服给他?他一定是以为她在耍他玩。可那件肮脏破烂肥大的棉袍的确是配不上廿一,糟蹋了这么好的衣服架子。他不就是喜欢料子柔软穿着暖和的衣物么,改日她亲手缝一件合体的棉衣送他,比花钱买别人丢弃的破烂更划算一些。当然,她目前还没有想到,她的女红技艺距离缝制棉衣差了多远的问题。就算勤练不辍,等她能做出合体的棉衣之时,估计也到夏天了。

50为君费思量

出了成衣铺子的大门,回到豪华马车上,秦瑶故意找茬,气势汹汹问坐在车门边的廿一:“外衣没买,内衣没说不给你,你刚才怎么没穿在身上?”

廿一如实回答道:“下奴并未将那套衣物弄脏,不敢让主人破费钱财赔偿。”

秦瑶别有深意道:“可我发现你试穿过的那套玄色衣物上沾了血渍,是你弄的吧?都脏了我还怎么送别人?”

“下奴知错,请主人责罚。”廿一依着规矩毕恭毕敬地回答,也没想过要逃避或者为自己辩解。他只是面色越发苍白,抿着嘴唇,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

以前他若是在挨拳脚的时候,身上的血迹脏了别人的衣物鞋子,必然会被加倍狠打。如今二小姐特意挑选买下的那么昂贵的衣物被他这个低贱奴隶污损了,将有怎样的责罚呢?责罚过后,他应该不会再有好运留在马车上,可能接下来这些天他都会被拖拽在马后……也不知能否清醒着熬到下次例行刑责。果然他刚才逾越本分起了贪念,幻想着能得温暖新衣,现在报应就来了。

秦瑶观察着廿一的表情,看出他根本不试图辩解,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他从没有信过她,刚才她说给他买衣服的时候,他眼中藏不住的欣喜与现在的绝望恐惧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让他失望了,对不对?为什么她好像比他还难过一些?

她看到过他穿华服美袍的俊秀模样,再看他穿别的总觉的不相称,破衣烂衫虽然扎眼,不过以他低贱身份也只能穿成这样,否则秦三才又要挑刺,鞭打刑责于他,将好端端的衣服弄得面目全非。

别人欺凌廿一,她一直是知道的,然而她现在的权势根本无法护他周全。她只是王爷的棋子,她所拥有的身份地位都是王爷给的,她不一定真是王爷的女儿。她不敢冒太大的风险,去做那些有可能让王爷不高兴的事情。

她盘算着至少要忍到了宁家,等她入了局与宁重楼有了关联,王爷就算不满意她,想再换旁人执行那个计划势必要大费周章的时候,她才能渐渐掌握一些主动。

然而她越发无法满足眼前能给廿一的这些好处。巧借名目让他不必被拴在马后,让他坐在车上,让他每晚睡在自己眼皮底下,半夜偷偷摸摸给他吃食,以至于想为他置办温暖体面的衣物,每每看到他感激高兴的表情,她都会莫名欣喜,乐此不彼。

她疯了,着了魔。

她还想继续疯下去。

她已经对王爷说过,应该让廿一体会到什么是好,然后再摧毁,那样更残酷的道理。她应该可以借此机会,大大方方对廿一好,也不会有人干涉吧?

秦瑶想着心事,关上了车门没有说话,思量着今后的对策,希望能找到既能满足自己,又让廿一可以过的舒服一些,还能不让王爷产生太多疑虑的具体方法。

廿一没有等到二小姐说出该如何责罚,他更加惴惴不安。

车夫在旁边奚落道:“贱奴,你怎么又惹二小姐生气了?”

廿一低头,轻声道:“下奴愚钝,难免犯错。”

车夫又问道:“对了,刚才听说成衣铺子里出现了一个俊美少年,大姑娘的魂魄都被勾走了,你看见没有?”

廿一自然不会说那是他换了衣服引起了小小的骚动,免得遭人讽刺,就含混道:“下奴一直侍候主人,不敢四顾。”

“倒也是,你这等蠢笨奴隶哪懂得看人好坏。”车夫顺嘴说了一句,自觉身份比廿一高了一筹,懒得再与他多话,吆喝着马匹赶路。

廿一低头坐好,双手规规矩矩放在大腿上,破烂衣裤衬着他伤痕累累的手臂,腕上几道狰狞越发刺目。他沉默不语,回味着刚才穿上那棉袍的温暖感觉,对锦衣华服却早就没了印象。如果那件棉袍再破烂一些,做工再粗糙一些,卖给别人都没人要,二小姐会否就能答允买了赏给他?转念又一想,或许即使是能买下来给他穿,估计秦三才也看不惯,早晚要被鞭子抽得稀烂。所以没买下来,没有因他而糟蹋了那件棉袍,应该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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