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太子妃(134)

石良玉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朱涛这种伪君子,当初害死我父亲,现在是甘愿拿女儿抵债的,我又何必客气?”蓝熙之想起朱弦对自己的冷淡和回避,忽然醒悟过来,他们一家明明知道女儿是嫁去做妾,可是还是遵循承诺把女儿嫁给石良玉。而这一切,除了朱涛对石家的愧疚,自己或多或少也应承担一些责任,因为,那天朱涛是以“皇后”之礼参拜自己的!作为石良玉口中的“大媒”,自己多少也给了朱家一些压力。本朝的婚姻等级制度非常严格,许多渡江的大户,就是因为婚宦失类,从此被摒弃在大族的圈子里,沉沦下僚。朱家世代豪门高族,如今,堂堂丞相的嫡出独生女,竟然远嫁做妾,朱氏满门,今后,还如何抬得起头来?难怪根本没有什么贺客,满朝文武,谁好主动来“贺”丞相的女儿嫁做他人妾?石良玉看看蓝熙之满脸的惊惶,忽然又笑了起来,“蓝熙之,我也可以不理会朱家,甚至可以马上放朱瑶瑶放回去……”蓝熙之满怀期望地道:“真的?”“只要你今天跟我走!只要你嫁给我!”酸楚更加渗透进紧闭的心房,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稳住心神,淡淡道:“石良玉,你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石良玉惨笑一声,“我当然比不上萧卷,所以,喜欢你就是疯了。蓝熙之,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他从怀里摸出一幅画来,刷刷刷几下撕得粉碎,扔在地上,转过身,狠狠地抽了“飒露紫”一鞭,“飒露紫”立即撒开四蹄跑了起来……蓝熙之追上前几步,大声道:“石良玉……”石良玉勒马,停下,却没有回头。蓝熙之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石良玉等了好一会儿,身后还是静悄悄的。他绝望地狠狠一鞭抽在马背上,很快,人马就消失在了前面……蓝熙之弯下腰去,随手捡了几片画纸。撕碎的画纸正是那天自己和朱弦离开时,石良玉没有画完的那幅画。她细细地拼了一下,画已经基本完成,只差最后点上眼睛了。她清楚地记得,当他正要画眼睛时,忽然听得自己咳嗽一声,就赶紧去给自己拿衣服。可是,等他拿了衣服回来时,自己已经和朱弦离开了……一阵风吹来,手里破碎的画纸散去,她看看远方,心里一阵茫然,一时之间,似乎忘记了回家的路到底在何方。大黄马走走停停,蓝熙之看着中午变成黄昏然后又变成深夜,独自走在黑夜里,也不知道害怕。自从萧卷死后,她不知怎么就常常忽视了黑夜,也许,是清楚地知道再也不会有人那样怜惜自己,所以,那些本不该滋生的“娇矜”就悄悄地识趣地躲了起来,再然后,慢慢地就麻木了。

藏书楼的顶上依旧点着灯,看着这灯光,蓝熙之忽然有些清醒过来,至少,那是萧卷叫人点亮的灯。她拍了拍大黄马,大黄马加快了速度,很快就跑到了门口。福伯颤巍巍地守在门口,手里举着一盏灯:“蓝姑娘,这么晚才回来啊,天气冷,当心身体。”

“嗯。”“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该准备年货了。”“好吧,你看着办吧。”躺在温暖的床上,一切又回到了熟悉的平静里。窗外,萧卷的墓碑永远在那个熟悉的位置,黑暗中也能准确辨识出来。“唉,萧卷,我究竟还要熬过多少个这样漫长的夜晚才能够和你在一起啊?今晚你一定要来见我,我都快熬不下去了。”她伸手拉了被子将自己整个地捂住,在谁也听不见的深深的被窝里痛哭失声:“萧卷,你为什么要死?你为什么要死得那么早?”

第一次心跳

春寒料峭,大街小巷处处都是卖花女的声音。朱瑶瑶远嫁后,朱家立刻清静了下来,就连活泼好动的朱允也整天闷闷不乐的。朱弦还没上任,整天在家不是习武就是苦读兵书、史书,研究本朝边境的各种详略地图。这日天气晴好,朱弦晨练后,收了剑往回走,却见母亲从对面走来。朱夫人自女儿远嫁后,身边没了贴心的人,郁闷了一阵子,便开始操心大儿子的婚事。朱弦停下脚步,向母亲行了一礼:“娘,您要去哪里?”“我正找你呢,弦儿,府里请了先生看日子,下个月初六大吉,我们得把和何家的婚事定下来……”朱涛本来鄙薄何曾其人,但是,现在朝里,他和何曾是最大的两股势力,为了平衡,稳定政局,他希望通过联姻来缓和两家的关系。而何曾的女儿又眼高于顶,本来期待着做萧卷的皇后,可是萧卷早死,小皇帝又年幼,何曾眼看女儿年龄越来越大,“命中注定的贵不可言”已经遥遥无期,心里十分着急。放眼世家,所幸第一豪门朱家的长子尚未婚配,加上朱弦这几年在地方任职大有政绩,朝野称赞,前途不可限量,和自己的女儿正相匹配,所以,早已托人提亲,双方一拍即合。不过,因为前些日子丞相府的千金居然嫁给赵国太子做妾室,满朝文武无不私下议论纷纷,何曾见苗头不太好,所以对于和朱家的亲事也没有先前那么热衷了。自从妹妹远嫁后,母亲每每想起总是泪流满面,现在好不容易因为忙于儿子的婚事多了几分忙碌的欢喜,朱弦实在不忍她脸上这种欢喜消失,却还是沉静道:“娘,我不会娶何家小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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