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太子妃(216)

“好的。”他扶她躺下,看她仍睁着眼睛,就道:“熙之,我在这里陪你吧。”“不用了,你忙你的吧。”“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在隔壁的书房看奏章,有事可以叫我。”“嗯。”这一夜,他并未打搅她,只在书房处理事情到深夜,进来看看她,替她牵牵被角,喂她喝了一点水,才去了另外一间屋子休息。连续几天,他都是这样,虽然细心的照顾她,却并不打扰她,那是一种异常友好而平静的相处,蓝熙之慢慢地意识到,自从自己和他“成亲”的第二天早上逃离后,再后来的几次见面,石良玉的态度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不再苦苦相逼,也不强求掠夺,而是任其自然,但是,他的温柔体贴较之以前,却是更胜几分。这样无微不至的呵护,令迷茫的心里多了丝淡淡的情愫,躺在病床上的日子,似乎也变得不是那么不可忍受了。前段时间似乎将雨都下完了,初冬开始,每天都阴沉沉的,却并不下雨。

上午的风冷冷地刮过,蓝熙之坐在寝宫外面的那片大柏树、松树组成的林荫道上,静静地看着前面。不远处,折了一条腿的“飒露紫”在林中漫步,它经历了那场泥石流,只被震晕了,随后居然自己跑了回来。石良玉欣喜若狂,便将它圈养在御花园的划定区域里,派了专人照顾,让它慢慢恢复。

“飒露紫”见她那么专注地看着自己,似乎也认得她的样子,一声长嘶,像是要跟她打招呼。蓝熙之微笑着又看它几眼,算是作为回应。心里浮起一层深深的悲哀,自己的大黄马早已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萧卷留给自己的唯一活着的东西,如今也被慕容俊的大军毁灭了。

这里,虽然变成了邺国皇宫的后花园,可是,风景却是完全熟悉的。只是,那时,它还是石良玉在邺城的大本营,没有被扩建成皇宫。以前,她曾在这里作画,画长长的关于战争的画卷,有血腥战斗,有失败的悲哀,有胜利的喜悦,当然,还有萧卷。画画时,她还认为,总有一些战争是值得歌颂的,现在,满脑子里却全是红的血肉、断腿残肢,无尽的厮杀、欲望、报复、残酷、毁灭……人与人之间,不再是同类,而是一种互相撕咬吞噬的兽类和异类……战争,不再有什么正义或者不正义,更无所谓赞扬或者谴责,战争,只是野心家的贪欲和权谋的结果而已。“熙之……”有人叫自己,她微微侧过头,只见石良玉已经处理完政事,往花园而来。在他身后,跟着几名宫女和太监,近了,才看清楚这些宫人捧着巨大的画卷,然后,一一放在光滑的长条的桌子上展开,正是那幅尚未完成的巨大的战争画卷。她上次逃离后,石良玉一直替她小心保管着。

石良玉微笑着微微弯下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蓝熙之,她穿月白的衫子,黑色的头发就那样垂着,脸色出奇的苍白,往常乌黑明亮的眼睛也慢慢地消失了生气。她是书画双绝蓝熙之,画画是她生命里十分重要的一种天赋和乐趣,他见她的眼神那样黯淡,心里十分不安,很想重新唤起她的生机和活力,就道:“熙之,你要不要继续画画?”

虽然已经如此厌恶战争,蓝熙之还是很想把这画画完,她点点头,站起身,走到画桌边,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画笔,低下头细细看了看原来的思路和顺序,又想了想,提笔准备将一幅战败的图画填充完……她刚画了几笔,手一抖,画笔掉在地下,一张口吐出一口血来,覆盖在那些战败的士兵的画面上,触目惊心地猩红一片。“熙之……”石良玉飞快地搂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抱起她就往屋子里跑:“来人,快来人,传御医……”

葛洪等立刻赶来,一见她嘴角那样的血迹,再替她把把脉,葛洪摇摇头,叹息一声:“先喝了这碗药再说吧。”一名宫女立刻端来一碗准备好的药,石良玉亲手接过,喂她喝了下去。喝完药,他正准备扶她躺下,她却呕吐起来,将刚刚喝下去的药全部吐了出来,吐到最后,又夹杂了殷红的鲜血。

石良玉也顾不得她吐了自己一身,抱住她焦虑地道:“熙之,你怎么样了?”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似乎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葛洪道:“陛下,先让她休息吧。”石良玉无法,只好扶她躺下,为她盖好被子,和葛洪等人出去了。到了外面,石良玉再也忍不住忧心如焚道:“道长,她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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