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秋桂子(52)

那乳窟内无半点星火,柳重湖在洞口处摸到一柄松木火把,火折子燃了松脂,将杨蝶掩背在身后,一手举着火把,便往乳窟幽深处去了。

杨蝶掩在火下见柳重湖颈上红丝已蔓过气舍直下心前,心下又悲又愤,呕出一大口血来,那血浸在柳重湖肩头短衫上,炽热一片。柳重湖臂上一紧,那火把晃了一晃,终是没有掉落。

到得一处开阔处,柳重湖将杨蝶掩放下,令他依靠在一处石柱上,将那火把架在一旁。

柳重湖抽出杨蝶掩井穴金针,他伸手就将他面上□□揭去。

柳重湖微微蹙着眉头,道:“希声,且休,勿动,莫岔了经络。”。

杨蝶掩怔怔看着柳重湖与自家一般无二的颜色,却似如何也看不够。

松木火把荜拨作响,柳重湖握住杨蝶掩掌心,欲待渡气过去,杨蝶掩却自闭住左手井穴。

柳重湖握他右手,他又闭了右手井穴。

柳重湖抬头看杨蝶掩,杨蝶掩亦是在火下凝望他。

柳重湖轻叹一声,道:“希声,你何苦?”

杨蝶掩转开头,问:“几时换做了观察样貌,骗我好苦。”

柳重湖收回手,道:“入蜀之前。”

杨蝶掩忍不住喉间一股腥甜,哇出一口血,柳重湖用手盛了,教杨蝶掩一掌拨开,血自柳重湖指缝间流下。

“你去了六年且不算,血蝎毒入营卫,为改身形面目不教我识破,还对自家下失魂散,使针封住各处骨节,你是痴了颠了?”杨蝶掩低声道,“你不见那蝎毒化点成丝,一路往心包处下了么?”

柳重湖却不答,将血在一旁沙田内水中洗去,自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拍开泥封,倾出一颗药丸,送至杨蝶掩唇边。

杨蝶掩闭目,却不开口。

“希声。”柳重湖无奈唤道,“半个时辰过,大还丹也待无效。你且依我一回。”

杨蝶掩仍是闭目,道:“半个时辰,你说的尽时,我便吃,说不尽时,管他有效无效。”

柳重湖垂下手,道:“有甚可说的。”

杨蝶掩扯出一笑,道:“那你今日合该见我去死。”

柳重湖看了他半晌,叹道:“你问便是。”

杨蝶掩开了井穴,身子一晃,倒在柳重湖肩头,柳重湖一手环抱他,一手握住他掌心,渡过气去。皂色短衫不薄,却只觉肩头湿了一片。

“希声。”柳重湖轻轻唤道。

“你去了好久。”杨蝶掩在他肩头低声道,“我还道此生与你再不相见了。”

柳重湖轻抚他背,却不则声。

“你且答我,为何去了这许久?”

柳重湖道:“你知我中了弥勒教血蝎毒,与弥勒教为敌,我怎敢归家?”

“你不归家,却不必不见我,我常年不在家中,你敢是不知?”

柳重湖淡淡一笑,却不答。

杨蝶掩手一颤,却待说甚么,手心一握,咽了下去,只低低说:“希言,何须恁的见外?”

他岂会不知,柳重湖去得越远,杨蝶掩越是无事相扰,任哪个外人看来,柳重湖便是杨蝶掩,杨蝶掩便是柳重湖,世间怕也只得爹娘分辨得他二人。

他又怎会不知,柳重湖情愿认了自家命,也断然不愿牵扯于他。

第37章 南州(1)

同年生,并肩长。杨蝶掩自他是杨蝶掩之日,便识得世上有一个柳重湖。人人说他二人是双生子,打小穿衫穿一般衫,穿鞋穿一般鞋,一般高矮,一般胖瘦,白玉也似的颜面一般无二,除却性子不同,再难分辨。

虽是一般无二,柳重湖却是大郎,杨蝶掩是二郎。柳重湖称杨蝶掩的爹娘作“舅父”“舅娘”,娘教杨蝶掩唤柳重湖“哥哥”。他却不愿唤哥哥,只随爹娘“重湖”“重湖”叫个不休,娘听见了,便罚他跪,教他要知长幼有节。

杨蝶掩自小却是性儿固烈,兀自睁大眼瞪他娘,嘴上不饶:“甚么哥哥,他同我一般大,我六岁,他六岁,同我一般长,我五尺,他五尺,有甚么长幼?”

娘甚是着恼,将了竹条抽他掌心,怒道:“便是长你一个时辰,他也是长,你也是幼,天久地长,古来如此,你不辨常伦,该打不该?”

杨蝶掩咬住嘴,任娘打得生疼,半声却是不吭。柳重湖在一侧却是不忍了,跪在舅娘跟前道:“舅娘莫打了,我与蝶儿本无长幼,直呼其名也无甚不妥。”

重湖自小克己有礼,爹娘怜他年幼便没了爹娘,又见他乖巧,甚是怜念。娘打儿,原也打得心肝儿疼,只索恼杨蝶掩顽固,以此手下不停,听柳重湖恁的说,只得说:“罢,罢,随你两个欢喜。”

六岁上下,家中请来先生教他两个读书,日日摇头晃脑,吟什么“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柳重湖随先生念书,先生步亦步,先生趋亦趋,杨蝶掩却不是甚安分的,趁先生小寐,去扯重湖衣角,悄声道:“重湖,同我去溪边耍一遭,可知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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