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三秋桂子(62)

独破血散之方药便是难于登天:桐江初上河豚末三钱、蜀地太岁三钱、玉泉寺仙人掌茶三钱、千年上党参一钱半、柴窑天青末一钱半、玉桂露调胭脂一钱半、合浦夜光珠一颗作末、四寸橙红贡柑一饼、。

不说夜光珠千金难求,柴窑天青却是稀世珍宝,虽去时不远,当世亦只偶见残片,甚是难寻。太岁却非是要蜀地太岁,原来太岁数年一出,九州无处不可,若是候蜀地出太岁,却不知待到几时。

与刀红隐相约授她杨柳剑后,杨蝶掩再度还家,一路思量。到如今已是年余,端如爹爹所言,天下之大,重湖有意离家,如何寻得他?怕只得一路寻药,一路寻人。

重湖初遭害时,杨蝶掩离家匆忙,不曾翻看重湖遗下的物事。去岁腊月还家,近月余间翻找重湖屋里,寻得他几卷自撰方书,方知那重湖携还的孩儿何以诸事不通。重湖自造方药中有一款“忘忧散”,若是服下了,加以咒文,便可将不怿之前事种种相忘。另有一款“失魂散”,倘若使毫针长留不出于太阳及各处骨节,配以此散,加以咒文,可化作他人,自家亦是不省得此事,只解作自家是他人。惟此药耗气,不可长久为此,故须设破法,譬如某物某言某人种种。当某物某人某言出时,便可幡然醒悟。不然,时移日久,必死无疑。

杨蝶掩看时颇惊心。自小只道重湖恭宽敏惠,克己知礼,寡于情思,怎知他作此毒物,却不知是有甚待忘忘不得苦楚之事,有甚欲近近不得,须化作他人方能近之人。

思及此处,不免心下大痛。只是事已至此,他却是只盼重湖无恙便了。柳重湖若是无事归来,纵是此后他杨蝶掩一世不见柳重湖,如往常般相思入骨,日日寡欢,也强似如今死生不明,夜夜惊梦。

那一年还家,问明娘待月诏之事,再离家时,他携了柳溪蛇同行。只盼他日这孩儿忆起前事,与他细细道来,教他知重湖当日竟是遭了何事。再者两人同行,路头更是引人侧目,惟盼重湖得见他二人,上前相认。

第43章 南州(7)第二篇完

此后便是五年风尘,九州踏破了,上天入海难寻之药也已觅得大概,犹不见他。此时情知他定是有心要躲,有意不出了。

开封府尹御赐千年上党参遭盗之后,曾差几个公人拿他。早先几年,他亦是寻思:若到得近六年,重湖依旧是不来,他便是与天下为敌,亦是要逼他出来。也是时限将至,走投无路,寻思着不下死手,只怕他是不来了。假借公人传信密告待月诏一事,引出一行追讨人物,诈称“柳官人”,却是引弥勒教众来追,或可探出血蝎所在;亦是一石二鸟,欲告知重湖,他若是不来,杨蝶掩便代他去死。

若不是恁凄凉,他又怎肯来?

杨蝶掩思量前事种种,又见柳重湖已在眼前,心下竟是分辨不得是喜是悲。见他面目,亦是年岁又长,却不知如何地,与他并无分别。

世间双生之人,纵是儿时一般,年岁长了,相随心改,毕竟却是要不同了。到如今近三十年,他与重湖聚少离多,动辄参商,相见时却是惊心,竟是依然与他一般无二。

莫不是将你念得太深,心下只是不愿变了?

杨蝶掩自是不爱临鉴,水中镜中,每每见得自家面目,只念他更深。然念到夜不能寐之时,却恨不能就镜照至天明。生得如此无异,不知是幸或是不幸?

只是不知重湖临鉴之时,会思量起他不会?

如是而言,则实是大幸。

柳重湖自是不知兄弟心中这般思绪,渡气与杨蝶掩之余,轻诉几年来踪迹。原来他亦是不知何人害死定城县外一干饥民,却嫁祸于他,以致于蓄恨于生者,制蝎毒欲擒他作傀儡。一路追杀,兵器俱是喂了那蝎毒,他领着柳溪蛇一路潜逃,逃至洪州前却吃一支梅花针扎了后背。到得洪州,先是作意西行,后不得已使了失魂散化作珠宝经纪,买了几个下仆,自洪州迤逦还乡。

将柳溪蛇送还家后,他即刻便离乡。建州七县,生药铺子许多,不见有柳姓者,然弥勒教有心要寻,不是寻不得。返到洪州露了形迹,西行至利州一带方隐匿不出。杨蝶掩问他此后数年他去了何处,他只道东躲西藏,无个定处。

杨蝶掩又问为何扮作解舆,柳重湖望着杨蝶掩道:“去岁襄阳城外见得你,又见解舆引一干公人寻你,不晓得你犯了何事,化作一个公人与解舆一干同行数日,探知始末。后他在襄阳城外追失了你,自返东京去了。我在襄阳城外留住,年后听闻待月诏一事,知你胡来,便扮作解舆欲近你,本待适时阻你入玉泉山,不想教刀家小娘子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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