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来使约好如何起事后,来使归去。
忙着调兵遣将,安排各项事务,我也就没回房。
辰时二刻。
张彪营中闪过烟火,早已准备妥当的我军立即发动攻势。
半个时辰后,战役结束,我军大获全胜,只走了张彪。
沈泰道,张彪家小皆在香岩寺附近,张彪逃走,必会去迎其家人。我军若前往香岩寺,定可擒到张彪。
我即刻率领一队精兵赶至香岩寺,却仍是迟了一步。张彪早带着妻子与其弟昆仑离去。
一路追赶,发现张彪占据松山(注1)。
松山,乃地名,此处易攻不易守。眼见张彪逃蹿至此,我心大定,命兵士们在暗处隐蔽好,仔细把守着,不要走漏了张彪后,我返回复命。
陈茜已起身,正端坐堂前商讨军务。
在报告张彪的情况后,我请命再拨将士给我,务必要剿了张彪。
陈茜大悦,当即拨兵二千给我,此时章昭达出列,自愿请战,“末将愿与韩统领共同前往。”
陈茜许之。
我命将士将马蹄统统用厚布裹住,全速前往松山。
当我们上松山将张彪暂居之屋包围住时,全过程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自然张彪等人全无知觉。
弓在手,箭在壶,全军只待我一声令下,即可发动攻势。
突然狗吠声大作,急急如追命,惶惶似警告。
拔刀声响起。
屋门开。
一散发大汉持火而出,另一手上,刀刃泛着森森寒光。
正是张彪。
举火四下一映,张彪长叹息,“我道黄苍缘何深夜急吠,原来是韩大人章大人到了。二位大人好能耐,不声不响围了我屋,而张彪若非爱犬示警,根本没有察觉。--天要亡我张彪啊!”
章昭达和蔼说道,“我们别无他意,深夜造访,只为太守欲邀先生至营中一叙。”
扔了手中火把,张彪长笑,“卿需我者但可取头,誓不生见陈茜!”
昭达也不恼怒,和和气气的说道,“先生既不肯归顺,那只好请先生下山了。”
一黄衫女子缓步走出屋,扫了一眼杀气腾腾的众军士,并不惊慌,仍是气定神闲。
一见此姝,张彪的万丈豪情统统化作了绕指缠,抚着女子的脸,张彪柔情脉脉,“利嘉(注2),今日这一劫我是逃不过啦。怕你受辱,我先杀了你后再自杀吧。”
女子含笑点头。
刀光闪。
女子引头受刀,并不害怕。
刀,架在她颈上,却未切下去。
凝视她半晌,张彪弃刀,颓然道,“罢、罢、罢!”
随后转身,对章昭达说道,“章大人请引路,彪愿随同下岭。”
军士迅速上前将他们包围。
我虽恼他让陈茜伤势加重,但仍敬他是条汉子,命军士拾刀还他,不可辱他、不可绑他,只围了他一同下山。
他跟着众人便走,看也没看女子一眼。
下岭到了平地,张彪对章昭达说道,“先生要彪项上人头,尽管取好了。但彪之身体绝不亲至陈茜营中!”
转身他对身后女子说道,“利嘉,生死茫茫,你我就此别过。若你侥幸不死,你,得好好活下去,不可寻死,不可报仇--成王败寇,自古如此。我张彪也是踏着众人尸身成就今日这番功名,有此报,很公平。--你,勿须怨恨,好好活下去!答应我!”
女子不语。
“利嘉?”
“……”
张彪怒道,“你要我死了也不安心,仍然记挂着你吗?”
彼时崇佛,世人皆信:人临终前心若仍有挂念,便会一直被束缚,无法轮回,无法超生。若有人因有牵挂而致死不瞑目,可说是种最重的惩罚。
半晌,女子终于含泪道,“我答应你便是。你安心去吧。”
不再理她,张彪似在自言自语,“若见沈泰、申进等,请为彪语曰:功名未立,犹望鬼道相逢!”
仰天长啸,啸声中不无悲愤之意。
寒光一闪,啸声立止。
--张彪自斩其首!
“呜……呜……”
一条黄狗自岭上冲下来,围着张彪的尸身凄凄号叫,摇头摆尾,哀伤之至。
那黄狗舔着张彪颈上的血,目中竟涌出泪来。
我一掌击毙黄狗,立在张彪尸侧,我心中默念:“张彪,既然你不要你的女人陪你共生死,那我送这义犬给你。黄泉路上有它作伴,也不寂寞。”想那黄狗如此爱主,有此结局,它必也甘愿。
割下张彪头颅,我命人将这一人一犬好生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