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高(精修版)(77)

“不,”她摇头叹息,“她不允。任我软硬兼施,她就是不许。她去的时候,身边怕是只有她师父玄天真人伴着她,看她回归天命。”

我仍是不信,“那你如何得知?”

“只因我一直呆在青玉小筑附近--王妃离开封地,是何等大事?非奉诏或请旨绝不得离开。擅离者,只有杀无赦!没有任何正当的借口,我哪敢请旨?只好找人借扮我呆在临川,而我自己偷偷溜到建康,守着她。”

“在她临终的前二个月,我就已见不到她了。她将我逐出青玉小筑,要我速返临川。--只是我哪里舍得?于是在青玉小筑附近寻了房子,悄悄住下,只盼能随时知道她的消息。那些日子,真人一直守在她身边,怜我一片痴心,不时将她的消息送与我知。”

“直到地震后,真人因担心过来看我,我才知道她去了。真人说,那地震,只为护国天女辞世,国基动摇。”

见琛,见琛,你和这沈妙容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居然可以伴你那么久?而你,却忍心不再见我。她在你心里,也许真的非常非常重要吧?!

见琛,若真有来世,我但愿你不是什么天女,不需去护什么国家,只是一个凡子,过着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

我轻轻问沈妙容,“遇到见琛,如此深爱,可曾后悔过?”

“悔?我为什么要后悔?”她昂起头,微笑,那一瞬间她竟艳丽得一如下凡天女,“遇到她,是我此生最最快乐的事,何来悔意?”

“即使,你最终没有得到她?”

“只要曾经一起快乐过,足矣。”

望着一脸满足的妙容,我深深叹息:世间儿女,谁不是在情海中载沉载浮,不得自拔?我怜她太痴,自己又何尝不是太傻?--都是为了那个情字啊!

妙容常常来访,有时也会遇上陈茜,三人一起剪烛笑谈,倒也其乐融融。只要天色稍一见晚,妙容自会知趣离开。

一日我问陈茜,“为什么妙容与我常常见面,你从不说什么?”真是奇哉怪也,平日里我和谁多说了几句话,这人也要吃味半天,怎的这次就这般大方?

他说,“我终究还是欠了她。我为帝后,一心只想到要你伴在我左右,只想到立你为后,虽说最终仍是立了她为后,但我终究还是欠了她。如今她虽为皇后,却只能是独守空房。”

“你就不怕我和她乱来?”这人的警戒心向来是一流的,连话也不肯让我与人多说,如今一活色生香的妙丽女子和我经常往来,他就真放得下心?

“你会吗?”宠溺的看着我,“我相信我的阿蛮啊。而且,”突然一笑,笑得坏坏的,奸奸的,就像只狐狸似的,“就算你有那颗色心,妙容也绝不会肯。她的心里,除了陈见琛,还会有谁?”

“还有后位。”

他却说,“其实后位对她而言,也并非是那么重要。”

“哦?”我才不信。曾挟见琛以胁我从之的女人,会不看重后位?

“阿蛮,”他缓缓说道,“当日她父亲临终前,曾叫她立下血誓,声言,若有朝一日我为帝,她不能为后,定叫她永生永世也见不上陈见琛,让她与陈见琛永远如同日月,绝对无法同时存在。”

“她痴缠陈见琛的事,谁不知道?”见我一副目瞪口呆的蠢样子,陈茜笑了,“当年她曾随陈见琛行走江湖数年,虽说最后还是回来安心做我正妻,但她对陈见琛的心,谁不知道?”

我深觉奇怪,“她的家人不反对?”通常家人遇到恋上同性的事,谁不反对?谁不是想把自家儿女拉回“正途”上来?像我家老父,若非因为我选的人是身拥重权者,又怎会妥协?

“她的父亲一向对陈见琛恭敬有加,我就纳闷,为什么在知道自己女儿对陈见琛的感情后,仍能从无一句恶言?现在想来,一定是早看出了些什么。妙容的父亲精于相术,只怕是早看出陈见琛并非凡品,所以,巴不得自家孩子能和她多多接触。”

想到她们,我有些神往,那时她们仗剑于江湖,何等快意!不管她们后来怎么样,正如妙容所言,至少她们曾经快乐过,曾经一起笑过……

“阿蛮,又在想些什么?”

老实的把自己想到的说给了他听后,他不语。很久以后,他问我,“你是不是想到处闯荡?”

“嗯。是想。只是一想到要离开你,就舍不得。”一想到去流浪江湖行走四方就得离开你,放你孤伶伶一个人,心里就有着牵绊,哪里能够狠心走开?

“阿蛮,如果没有遇到我,你,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吧。”他叹息,“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我是一把锁,残忍的锁住了鹰的步伐。——阿蛮,你本该是一只雄鹰,!翔于九天之上。可是因为我,你收住了羽翼,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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