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传 前传(96)

不不不。

随即自己否决:只是眉目酷似,并不是同一个人。上官清明便是化作了劫灰,我也能认他得出。这人,真不是他。

他是谁?

是了,这定是上官清明的亲外甥、当朝皇帝,夏侯日月了。

细细打量着这占我所爱的男人:这男人的一举手、一投足的动静都有种难以形容的高贵,就算是普通的姿态,也带着种不可侵犯的存在感,强烈且眩目,教人无法忽视。

即使痛恨他如我者,也不由为他那睥睨天下的气势心折,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配长生得起。

夏侯日月既在此,那长生……

急忙看向他身旁……

尽管他身旁那人只身着寻常灰衣,但那顶天而立的恢弘气势,却是根本遮掩不住的。

那人,可不就是那个让我思思念念,牵肠挂肚的人,顾长生?!

静静的看着他,我没有上前。

他们驻足于朱红魏紫前,轻拉着手,笑得从容。

斜晖中,青石路上,他们执住彼此的手,静静观花……

长生,过了锋芒毕露的少年时代,经历了跌宕起伏的青年时代,如今,你已进入不惑之年。如今的你,好吗?

旋即就暗笑自己傻。看到如今的长生,哪里还需要问好与不好?

长生,看如今的你笑得那般幸福,那般平和,我真的,很羡慕。

人生七十古来稀。长生,今年四十四岁的你已快过尽三分之二的生命历程,这些年你一直和夏侯日月在一起,看今日情景,这余生,定是他能伴你至终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是多么美丽的一副画面。

看他们在花旁笑语,一句话便蓦地跃上心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

他们总疑惑我为何不成亲生子?呵,我便有千种风情,万般柔意,又有何人能知?何人能解?

平平静静的继续看着他,想把此情此景中的此人,铭刻在心。对我而言,良辰美景,指的就是此时此刻了。

天黑了,他们走了,而我,就在小食肆中,目送他的离开。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顾长生。

花期结束,我也重返唐门。

不理花开花落,时光流逝,不理族中小辈的狼子野心,不理天朝与鞑鞑战得激烈,不理昔时旧人们谁生谁死,不理朝代如何更替,不理世间如何风起云涌,我只安心壮大唐门。

坐在门主权座上,我冷静仔细的审视着座下恭立的门人们,他们敬我畏我,却不会爱我。

……爱我……

我冷冷的笑了:何需爱呢?他们只须敬我尊我,畏我惧我,便已足够。——我,唐明媚,只要是唐门门主,只要是江湖至尊,只要是名慑天下的明月无心,这就够了。

真的,这就,够了……

-完-

番外——那时花开

在浮生偷欢坊前,燕兰舟止住了脚步。

高墙朱门,一切如昔。却没了往来的车龙水马。

十几年前,那个长袖善舞的老板突然间结束一切,不知所踪,这浮生偷欢坊被光明帝改作朝庭的御乐坊。光明帝逝后,诸强忙着争天下,这乐坊自然荒废了。

入门处的广场空无一人。依稀记得,那一年,为了迎接自己的来到,这广场里高结彩栅,遍悬奇巧花灯。那灯不下千盏,辉煌炫目,照得夜晚明如白昼。那时候,前来的宾客络绎不绝,更有鞭炮震耳,硝烟弥漫中,热闹之至。

站在听风楼前,燕兰舟轻叹一声。

当年夏侯子文宴客的地方就是这主堂后的听风楼。

听风楼由东南西北四座三层高楼合抱而成,围起中间广阔达五十丈的园地。每座楼中均有十多个厢房,面向园地的一方,设有露台,无论园中有什么表演,房中人皆可对其一览无遗。

抬起脚,他进入听风楼。

主楼的前堂蛛网四结,不再有秀幔华帐,现在只是空旷一片。

他还记得,那一年在这前堂摆了近二十桌酒席,又聚了百多名宾客,仍不给人以拥挤感。那时候,灯火通明,每间厢房中皆是笑语远喧。就在那喧哗中,乐队突然管弦齐鸣,悠扬的乐韵回音绕梁,乐声中,那名动天下的美人星辰终于飘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个时候,见到星辰时,整个大厅中的人不由自主停下手中动作,目光全集中在那颠倒众生的美人身上。

他还记得那女子身着素黄罗衣,浅绿披帛,宝鬓松松挽就,不配任何簪饰。眉目如画,仿若天地灵秀,尽荟萃于那张美得令人呼吸顿止的脸上。

那个时候,她并没有开口,但顾盼间双目艳光流转,那双勾魂摄魄的翦水双眸就那么轻轻一转,竟令自己生出一种“她正在看我”的奇异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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