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他哥(173)

当时我娘给我说亲事的时候,文湛对我说的那些话,就是如果我要娶亲,他将要用最残酷,最无耻的手段杀了她,虽然他后来说那是他气极了口不择言,不过我相信他的威胁是真的。

他是一个带着面具的人。

他会下意识的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

他说出的话,远不及他心中所想的十分之一,其心机之深晦如海,不可估测。

今天他让到这一步,默许我可以背着他做一些我喜欢做的事情,我才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呢!

我,“那我要不要谢谢你呢?”

他只是牵动了一下嘴角,不再看我。

柳丛容给他斟酒,倒一杯,他喝一杯。

他忽然说,“谢谢我这到不用,只要不再把我赶尽杀绝就好。”

我笑了,“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个坏人。”

他的手指一直摩挲着我的手腕,让我感觉痒痒酥酥的,我想要抽过来,不过他握的却很紧。我们隔着自己宽大华美的袍袖手指纠缠,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就好像在众目睽睽之下偷情,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这个时候,这折戏已经落幕,那个饰演猪八戒的小生不住的打躬作揖,台下打赏的银子流水般的送上去,还有一些女眷打赏的首饰,翡翠珊瑚玛瑙点翠,乱七八糟的,什么色的都有。

布景换了,据说是让这些演打戏的伶人休息休息,所以加了几场折子戏。

柳丛容他看了戏单,据说是《游园惊梦》《思凡》还有《跪池》。

戏台上忙忙乱乱,这边有脚步声,羽澜回来了。他拿着一个琉璃瓶,里面装着暗红色的葡萄美酒,另外一只手中是一个锦盒,里面是三只夜光杯。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殿下,承怡,尝尝这个,这是瓜沙肃兰进贡的葡萄酒。这酒来自遗国高昌,已经窖藏了十二年,那些人用珍珠篓泥煤橡木裹着这酒从千里之外的丝路送进雍京,难得难得。”

我不喜欢听到‘高昌’这个词,就好像我不想要回想昨夜做的噩梦一样。

太子也不喜欢‘高昌’,那也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羽澜似乎知道,又似乎不知道。其实他并没有看我们,也没有想让我们说什么。他走到木桌那边,把琉璃瓶放在桌面上,又斯文的拿出那三只夜光杯,一只一只的摆放好,这才把葡萄酒慢慢倒了进去。

羽澜说,“承怡,不知道你爱听不爱听折子戏。崔老板倒是很喜欢听,他还会唱全本的《牡丹亭》。承怡,你猜一下,他演的是哪个?”

我,“柳梦梅?”

“错。”羽澜笑的很开心,“是杜丽娘。”

我扑哧就笑了出来。

一想到他那张水墨画一般的小脸,扭扭捏捏的演着香艳离奇的故事,外加衣衫半裸,就这好像一只清艳的猪头,戴着珍珠,口吐人言,实在比《牡丹亭》本身更离奇。

羽澜说,“今天请来的可是最近在京城红透了的角,年纪轻,才十五。她的名字也很古怪,叫罗夫人,倒不是说她嫁了人,听说她姓罗,名夫人。而且她的出身也很奇特,她学折子戏,却不是江淮人。她是丝路宁州人,皮肤白,像是有白夷血统,眼睛珠子倒是琥珀色的,是真正的绝色。她可不像普通色目人,每个人的眼珠好像琉璃珠,看着有些怪。”

闻言,太子松开了我的手,他慢慢端坐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戏台子。

那里的布景已经摆放好,一片精致的小花园,一张木桌,两把雕花椅。

有人用黑色的披风裹着一个戏装少女上台,少女侧身坐在雕花椅上,那个人把黑色披风扯了下去,顿时,台下安静了下去,周围的宫灯都熄了,愈加显得出奇的安静,像是入了无人之境。

所有人像是着了魔一般看着戏台,少女的美貌,她华美的衣裙,流光溢彩的头面刺痛了每一个人的眼睛。

我把手中的夜光杯放在木桌上,不自觉的站起来,向栏杆那里走了两步。

此时,少女低垂着脸颊,羞涩的转过面庞,轻轻吟唱了起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附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

她唱一句,我退一步。

等到太子的手指掐疼了我的手腕,我这才知道,我已经退无可退了。

羽澜低着头,手指轻抚着酒杯,似乎在回味少女的唱腔,又似乎在回味来自遗国高昌的美酒。

又或者是,他在回味吟过的那首诗——葡萄美酒夜光杯……古来征战几人回?

羽澜说,“承怡,喜欢这个女人吗,把她送给你,可愿意?”

我好像被利刃陡然刺入身体,除了刻骨的疼痛,其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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