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他哥(186)

第一件是我们家的私事。

去冉庄传旨的绿直回来缴旨回话,说我外公为了和一只野山猪抢甘草糖把腿摔到了,这雍京是无论如何也来不了了。

我一听,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从我记事开始,外公一直神叨叨的。他和一心修醮炼丹的我爹不一样,我爹虽然总想着成仙,可他毕竟还管着这个大郑朝呢,总还是要见人,要管朝政,要处置人,可是我外公根本不和别人说话。他除了捧着他的谷子念叨‘饿死老子娘,不动种子粮’之外,就是用硫磺硝石去河沿炸鱼,很多次鱼没有炸到,把河沿的小土堤坝炸坏了,村里人不干,崔碧城就得拿银子出来修。这一来二去的,崔碧城把绕着冉庄的镐水浅滩都修了一遍。

人们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我外公脑子不好,所幸,我舅妈是个厚道的女人,她很孝敬老人,每次都照顾我外公的胃口做饭,把我外公伺候的很舒服,这么多年没病没灾的也就过来了。

绿直又说,我外公伤了,我舅舅只能留在家里照顾他,所以他们除了摆出香案,对着雍京的地方三跪九叩,谢皇恩封我娘为贵妃之外,也不能到雍京来听戏了。

我爹还挺遗憾的。

第二件事,则是真正的朝政大事。

由于国库黄金失窃,五万两不翼而飞,我爹以监国太子文湛,内阁辅政大臣楚蔷生、粱徵,靖渊侯裴檀、东宫铣马王俊清,刑部尚书徐慈璁,缇骑北镇抚司副指挥使杨宜,玩忽职守在先,办案不力,无法追缴国库失款于后,明发上谕,进行严厉申斥。

并且责令楚蔷生退出内阁,粱徵让出自己在内阁原来的排位,退居于内阁大学士兼工部侍郎杜元泽(杜玉蝉的亲爹)之后。裴檀交出在户部的差事,以后只在兵部兼任侍郎。王俊清、徐慈璁和杨宜罚俸一年。

至于太子文湛,则被罚在文华殿读书十天,连我娘封贵妃这么大的喜庆日子都不放他出来听戏了,代天子迎重臣的担子就给了嘉王羽澜。

要说起来,这个我爹罚太子蹲文华殿也不是什么大事。

因为从小到大,凡是我调皮捣乱,闯出来的祸,只要有太子在我身边,一般我爹都是罚他去蹲文华殿,放我回去吃炖肉,这么多年宫里人都习惯了。

可是宫里人习惯了,外人不知道。

大家总以为在这么热闹的场合没有见到太子,就是太子地位不稳的先兆。

这不,到了杜阁老,杜侍郎进宫的时候,嘉王意气风发的站在大正门门口,蟒袍煌煌,身段风流,玉面朱唇,笑意盈盈,一副亲切和蔼,礼贤下士的样子。

他亲自到大轿外面,等着他外公杜皬下轿。

然后,这爷孙两个就演出了一场黄石公对张良的折子戏。

杜皬让人搀下大轿,颤微微的抖了抖紫色辉煌的袍子,就要跪下去,口中说,“老臣叩谢皇上天恩。”

羽澜连忙扶住他,连忙说,“阁老德高望重,一朝宰辅,肩负社稷重任,不必如此多礼。”

看看人家!

俨然一位储君和三朝元老相互扶持,感人涕零的好画!

他们彼此互敬互爱,肝胆相照。

真是人比人的死,货比货得扔。

不说人家老三家的外公是当朝阁揆,我外公在家乡炸鱼,就说我娘和老三的娘同样是贵妃,我娘今天才鸟枪换炮,可人家羽澜的亲娘早几百年前就是一门大火炮了。宫里面除了皇后就属她最牛,连越筝的亲娘祯贵妃都要让着她。

我就站在大正门后面,虽然我的模样惨了点,袍子是黑色的,也暗了点,可我还是一个大活人,大家就好像没看到我一样,众人拥着嘉王和杜阁老,杜侍郎潮水一样,呼啦啦的从我面前滚了过去。

还是杜玉蝉眼神好,人也厚道,他过来看着我,“承怡也在呀,我还以为你不会到大正门这里来。”

我,“刚才正好多吃了一碗饭,出来溜达溜达。”

杜玉蝉没有共鸣,只是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丝袍,领口扎的紧紧的,显得又斯文又严谨。

他说,“我们边走边说吧。”

我点头。

我们沿着大正门,天街,临川宫,牡丹阁,再绕过太液池,到御花园,最后到水镜台。

现在天气暖和了,所以就在长廊那边的花架子下搭的棚子,皇后没来,所以我爹坐中间,杜贵妃和我娘分别坐在我爹的两边。一干贵戚们坐的分散,甘果点心,美酒佳肴摆满了他们面前的桌子。

要说我娘的装扮也够炯炯有神的。

她头上戴着五彩飞天金凤冠,垂着明珠流苏,脸上的胎记不知道是谁的‘奇思妙想’,愣是描绘出一朵红莲花,身上穿着山河锦绣袍,乾坤地理裙,腰间系着宝珠丝绦,袖子上用金线绣着五彩祥云,脖子上再戴着一副杂宝珠、攒翠玉的环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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