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他哥(245)

崔言可能就在吏部,或者干脆到大正宫等恩旨去了,我自己在王府坐着总感觉到心神不宁的,右眼皮一直跳一直跳,索性就跑到崔碧城这里来了。我原本以为他在家守孝,结果他们家的小厮告诉我,他居然一夜未归,等到天朦朦亮的时候,他才总外面回来,还带着一身酒气。

看他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我心中有一种模糊却有异常隐秘的希望,也许,我外公的事情是老崔安排的暗桩,可能另有隐情。

我面容惨淡的看着老崔,然后说,“昨天晚上舅舅来了……”

“哦?”崔碧城修长细致的眉挑了一下,“进京述职吗?有没有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熏兔子?说出来也真是的,我爹可是正经读书人,却没有学来雍京那些读书人的野心,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安心的做他那个梅城县的七品官,俸禄银子不够吃饭的,他居然怡然自得。”

我上下打量了打量老崔,他又说,“有什么话你直说,别这么看我,我让你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我看了他一眼,又用眼神扫了扫周围,老崔让周围的人都下去了,进而嗤笑我,“别疑神疑鬼的,我这里外言不进,内言不出,你有什么事直接说。”

我,“外公前天晚上去世了。非常离奇,前半夜一切平安,后半夜自己的吞了砒霜了。”

半晌,崔碧城来了一句,“哦。”

“哦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没有意思的意思。”

我拉着他的领子站起来,凑到他耳边边问他,“这事儿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不是你有什么布置?”

崔碧城一咧嘴,似乎在笑,他却说,“没有。”

我斜了他一眼,吊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放回了心窝里面。

外公的死讯不过是老崔布的一个障眼法,他想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外公‘死去’,我舅舅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辞官回老家丁忧守孝,这样,老崔可以把我们的家人一个一个的送到秘密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这样就不会让那些在雍京野心勃勃,随时想要抓我们把柄的人们阴谋诡计得逞。

于是,我也学了他的样子,从鼻孔中“哦”了一声。

崔府大丧。

我舅舅崔言向吏部报丧的时候,可没敢说我外公是吞砒霜死的,他只说是后半夜睡过去的。其实他也没有吞砒霜,老崔说,他准备的是七寸茉莉根,那东西就着热茶一喝,两眼一闭,和死过去一模一样,能睡七天。这七天足够崔家报丧,我舅舅丁忧,外加给我外公‘入殓’,最后一家人逃之夭夭的。

整个雍京都对我外公没有太多兴趣,以为他就是个因为把女儿买给皇上而骤然爆发性情古怪的老鳏夫,平时,他躲在冉庄崔家大院里面,连冉庄的乡里乡亲都不去结交,更不要说什么跑到雍京来‘交游广阔’了,所以雍京的贵人也懒得搭理他。至于我舅舅崔言,原本我娘进宫,我出生之后,有一些人想要拉拢他来着,但是后来看他‘为人憨直,不善钻营,不说官话’,得到了那些贵人的轻视,所以我舅舅的官运一直不是那么亨通,他只是不停的在直隶省各个县转来转去的做他的七品官。

我外公的身份有些尴尬。

他并非王侯将相,却是后宫贵妃的亲爹,按理说怎么也得封个侯。可是我爹却迟迟没有给任何旨意,要说原先我娘只是个‘美人’,家人没有封侯的资格,现在她已然是‘贵妃’了,要是不封赏点什么,就该引人侧目了。

崔碧城原本想着,用上几千两银子给我外公捐个官,写在牌位上也好看,我舅舅一听就不乐意了,他说这些银子够买几马车的大白馒头,够整个冉庄的人吃上好几年的,反正你爷爷也不看重这些虚的,假的东西,就这么着,凑合着算了。

外人只当崔家乡土人习性,也不多深究。其实我舅舅是怕封个官爵,我外公仙逝去了,反正落不到他老人家头上,就得落在我舅舅自己脑袋上,他胆小怕事,又好吃懒做,不想做太大的官,也不想拿太多的俸禄银子。他想着,每个月能回家吃饭,每天晚上能踏实闭眼睡觉就成了,别的荣华富贵那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干的事,和他无干。

我外公的‘灵柩’停在雍京郊外的清凉寺里。

这个寺小,妖风不大,清净的很。

给我外公入殓的时候,崔碧城把冉庄里面的高龄老人都请来了,同族同宗的,七、八、九叔公,还有三姑六婆,七大姑八大姨,十里八乡的读书人,风水先生,唱戏的,修真的,还有几个游方的和尚与老道,外加一个从西疆过来的信火神的一个摩尼教徒。一共小一百号人,乌泱泱的围了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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