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他哥(256)

我看,我爹也未必就一定恨赵指挥使。要是真的恨他,我爹就不会在古王陵那么要紧的地方还给他修个坟了。要知道,能在那里建坟的都是大郑先祖,王族遗脉,要不就是当年有盖世功勋的王侯将相。真正罪人的棺材是进不去那里的。”

崔碧城凑过来,他身上有一股妖娆的香气。

他点头说,“这倒是。不过要说你们皇上老爷子不恨他吧,可他把人家满门都杀了,都没给人家留点香火。”

我还没有接茬,他又说,“诶,其实留不留香火都一样。赵汝南做的是天孽,他做镇抚司指挥使的时候,杀了那么多人,毁了那么多人,一招有名的‘瓜蔓抄’灭了多少名门巨宦,百年望族?世间多少人恨不得剥他的皮,噬他的血肉,他的子孙留在世间,需要小心提防,保不准那天遇到仇敌,也许不是单纯丢掉性命那么简单。”

赵汝南。

这个名字平淡又陌生,却莫名其妙的让我感觉到什么。

不知怎么了,我又想起来当时看到那个画像时候的情形。

画像上,那个男人,嘴角的诡谲羞涩甜美的笑。

刻着哀思诗句的黄金锁。

还有那把珍珠手柄的刀……

就仿若一场梦,压在我心口上,泛着丝丝的冷意,柔绵入骨的哀,却并不沉重,我能感觉得到流淌在这些东西之间的,是一种深沉的爱,纯粹而高贵。

我在留园这里吃了晚饭才走,崔碧城叮嘱我回去告诉文湛,就说他现在守孝呢,苦的很,不能听戏,所以虽然心存感激太子邀他进宫听戏,他也不能去了。他现在在家里面安静读书,只读老子的《道德经》。

他这么说的时候,手中还拿了一本新谱的《西厢记》,正好是张生和崔莺莺鸾凤和鸣,被翻红浪的精彩场景,我摇头,在心中把他彻底鄙视了一番,这才离开。

现在都四月末了,白天越来越长,也越来越暖和。

雍京呈现出一派热闹祥和的景象。

运河码头外的长街上热闹的很,有做小买卖的,卖糕饼小吃的,还有卖针头线脑的。我反正吃饱了没事,就下了马,把马栓好,也在人群中挤来挤的。

我走到街尽头的凉亭,发现这里围着几个人,我伸着脖子向里面一看,原来有个女郎中,正在赊药。

那个女郎中很年轻,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素净的脸,没有脂粉,用净色的帕子包着头发,身上穿着月白色的衣裙,坐在那边的小木桌旁边,诊治病人,拿着毛病写方子。她身边有一个丫鬟按方子抓药,那边还有一对老仆夫妇正在熬药。

“春夏之交,易生瘟病。”

清冽绵软的声音传过来,女郎中对着坐在他对面的老婆婆笑着说话,又开了一个方子,让小丫头抓药,这个时候,她又开始给下一个哇哇大哭的小孩子施针灸了。

周围人交口称赞她,虽然都说不出来她的来历,却都称她是扁鹊再生,华佗在世。

我又仔细瞧了两眼,那个姑娘有很好的相貌,光洁的额头没有半分尘染,白皙的皮肤像上等的美瓷一般,两道烟眉微微皱着,显得异常认真。

我刚想着到哪里找一个小摊,买一碗酸梅汤喝,这个时候人群似乎有骚动。管道上有马蹄的声音,刚才还满坑满谷的人,连忙向大路的两旁躲闪,不远处一队穿着大红色锦绣外袍的缇骑奔腾而至。

我顺着人群向旁边的点心店躲,谁想到那些人到了凉亭跟前却下了马,为首的那个人冲着我直直的走了过来。

他在我面前浅浅的施礼,然后微微靠近了一些,低声说,“大殿下,下官北镇抚司副指挥使杨一沫。”

缇骑是我爹的近卫军,也属于宫里的人,不算外官,所以他们对我的称呼一般都用我在禁宫中的旧称呼。他们不叫我王爷,叫我大殿下。

我看了看他,似乎认识,就是杨一沫。

我问,“你们这么飞沙走石的想干吗?要不是看到你们穿的人模狗样的,我还以为猪八戒来了。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吗?”

杨一沫没有笑,一脸的沉重,“下官奉了东宫旨过来保护大殿下。”

我一愣,“怎么了?”

杨一沫周围看了看,他的人已经过来了,围在我们周围,把这里圈成了一个圈,四周的老百姓都距离我们至少一丈远。

此时,杨一沫才说,“崔言崔大人在留园外遇刺身亡。”

我脑袋一炸,愣是没听明白。

我问他,“你怎么光张嘴不说话,你说什么?”

杨一沫沉了一口气,低沉却异常清晰的说,“崔言崔大人在留园外遇刺身亡。”

雍京的天际似乎飘来荡去一声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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