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他哥(40)

此后的三十年间,再也没有人跑到这里表忠心了。

我后退了两步,“他们都堵成这样了,咱们也进不去,要不这样,谢孟你在这里等着,等他们散了或者宫里面有别的旨意你再到王府找我,我现在头晕,先回去……”

谢孟在我面前一挡,“大殿下你不能走。太子吩咐过,酉时三刻您必须到微音殿。”

太子吩咐!

又是太子吩咐!

从前天开始他就吩咐这,吩咐那,没少折腾我。

冤家,真是冤家。

从小到大,他除了折腾我,就是吓唬我。

现在更是变本加厉。

我得想个法子躲一躲。

我看了看天,已经黑了,御林军手中举着火把密集的站着,把那些官员围在中央。我们离他们都不近,他们看不到我们。

我搓着手对谢孟说,“太子说的轻巧。一群人堵在大正门,手举奏章恭请他登基,他自己躲在大内不出来,这些人又不散,我们怎么进去呀?”

谢孟根本就没有我的烦恼,他看着人扎堆的地方,沉声道,“我们走进去。”

“啊哈!谢孟,你可真会说笑话,这里堵的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了,怎么走过去?”

“大殿下,我这就让他们先抓人!抓了人把他们揪走就能空出地方让我们进去。然后该参的参,该处置的处置,堵在大正宫正门外是不对的。”

我晕。

谢孟跟着太子混了没有两天,怎么把文湛的那种愣头青的霸道都学过来了?

我说,“这么多人你抓谁?那些可都是雍京城的官儿,不是城南摆地摊的老百姓!谢孟你一没奉旨,二没有司礼监的文书,抓了他们你的官位也没了。”

谢孟 “那我就回西城卖鱼去!”

然后他手指握住佩刀,来了声吼叫:“——来人哪!”

还没等谢孟身边的近卫军反应过来,一个仿若雍京三月柳絮的声音飘了过来,“吵死了。再吵我就阉了你。”

我吓得一激灵,冷汗顺着脊梁骨缓缓滑下。

谢孟当场僵直。

这种灵蛇一般的声音只属于一个人——总宪天下的左都御史楚蔷生!

扑哧一声,是小轿落地的声音。

连我一个堂堂的亲王也得在丽宣门外下轿,然后自己爬进那个半人高的门槛,可是就偏偏有人是能在禁苑坐四人肩舆到处溜达。

就是那只楚乌鸦!

这个尘世总是如此的寂寞如雪啊~~~~~~~~~

我连忙回头,只见一个四人肩舆被轻轻放在地面上,旁边早有一个清俊的小厮过来伸手,把歪在那个椅子上的人扶了下来。旁边另外还有一个小厮双手捧着一个木质托盘,里面放着一套辉煌的一品紫袍,还有一顶乌纱,燕翅一般的叉轻轻颤动。

那人从椅子上下来,双腿有些不稳,酒气袭人,一看就知道是被人从城南的花街柳巷中拉扯过来的。

楚乌鸦轻飘飘的说,“祈王殿下,三日未见,别来无恙乎?”

啧~~~~~~~

我的后槽牙又被他酸倒了。

这位楚总宪大约刚从姑娘的身子上起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布衫麻鞋,发丝散乱,眼神涣散,活像一个吃多了寒食散的魏晋风流。

“祈王殿下,二表弟,还认得我吗?”

楚蔷生看着我和他二表弟——黄瓜,如是问。

黄瓜不是他二表弟,甚至不是他亲戚,他们只是同乡。

我也不知道楚乌鸦为什么总喜欢管他叫二表弟。

“吗呀!~~~”

黄瓜一看是他,蹿的活像耗子一样,钻到我身后,扯着我的袖子一个劲的直哆嗦。

楚蔷生做言官之前曾经管过大理寺,黄瓜在他手下蹲过大狱,被他整的半条小命差点没了。

所以之后黄瓜再看到楚乌鸦就腿肚子转筋。

这其实也不全怪楚乌鸦,谁让黄瓜的亲哥鱼肉乡民,黄瓜想要护短,又谁让楚蔷生刚好是他老乡,被黄瓜哥鱼肉的乡民有楚蔷生的把着杆子还是能打的着的亲戚?

楚蔷生和黄瓜一样,都是直隶宁县凉坡人。

凉坡这个地方有三个特产:娃,太监和枣。

这年头都是靠天吃饭,一个地方如果产枣,大抵就很穷。雨水不足,一片连着一片的盐碱地,井里提上来的水都是苦的。

凉坡这个地方尤其是这样。

当年黄瓜告诉我,他奶奶活了五十年,只有一年没有出去要饭。

凉坡人穷,也要吃饭,如果生了男孩,遇到荒年实在没有办法,就把孩子送到大内做太监;如果是女孩就留着,留着给外乡人生娃赚钱。

我当时听着都目瞪口呆。

凉坡有个营生,就是生娃。

不生养的外乡人花三十吊铜钱到凉坡住上一段时间,等陪着他的姑娘怀孕了,他留下一两银子还有名字就走人,十个月后他再回来,就能看到带着刻着他名字的长命锁的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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