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他哥(79)

至于三殿下羽澜……

我想他会认为杜玉蝉做的诗就是他三殿下做的诗,杜玉蝉的清流名望就是他三殿下的名望,杜玉蝉号称雍京第一才子,就好像他羽澜是第一才子一样,他不会有太多的不满。

因为做三殿下和做文人也是完全不同的行当。

虽然他们都是读书人,但这就好像和尚与老道,看似差不多,都会敲木鱼念经书,其实拜的是不一样的佛,念的是不一样的经。

羽澜和文湛一样,都对写出能成就‘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的文章不感兴趣。

这就成就了杜玉蝉。

杜玉蝉号称雍京第一才子,毓正宫第一雅士,东阁大学士杜皬亲自督导功课,诗词风流横绝一代,在毓正宫内独领风骚。

别人都恭维他是杜小圣人,最难得的是,他自己居然还真的相信!

杜玉蝉还有个不好的毛病就是卖字。

他人走到哪里就写到哪里。

上次走到寒山寺对面的山头,面对姑苏大地,他才情大发,手中狼毫一挥,铸就四个大字——旷代风流!

隐隐自喻!

我这个没见识的,我都替他脸红。

这都还不算,几年前会试……当然,科甲正途出身是他们文人的春秋大梦,即使是杜阁揆的孙子,也一样要去考科举的。

只说杜玉蝉会试之前在谪仙楼喝酒,喝多了之后写小词,骂楚蔷生是摩登伽女,一股子妖气,还大笔一挥,画了一张楚蔷生的写意画像,寥寥几笔,楚总宪身披紫蟒的妖娆样子被画的惟妙惟肖!

杜玉蝉醉意朦胧的指着画像笑嘻嘻的说,“此乃野狐狸精也。”

这下完蛋了。

他忘记了,楚蔷生是那届的主考官!

于是乎,杜小公子理所当然的落第。

这似乎拉开了不幸的大幕。

和他一直交情不错的一个大师(大和尚)涅槃了;他养的两只鹤死了一只,后来又死了一只;他写的诗被我爹嫌弃,当然,也可能是嫉妒,我爹说,世上最无用的就是他这样的读书人,比会画画的还无用(我想,我爹这么说,可能是为了成全三殿下的小心肝,因为羽澜诗词做的一般,画画还是不错地)。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麻烦的是,因为辱骂楚总宪,杜小公子被剥夺了考科举的机会,也就是说,杜玉蝉这辈子都不要想做官了,没门!连窗户也没有!

你说连他爷爷都不敢碰楚蔷生,他就偏偏去触楚总宪的霉头,这不是找不自在吗?从此之后,他的诗词当中注定了会出现一句话——留的青楼薄幸名!

在这个乌纱不值钱,到处是紫蟒玉带的雍京北城,他的确很不合群。就像鼻子插着山东大葱的崔碧城在冉庄一样的不合群。

像一只孤鸿。

这刚好符合裴侯爷说他那句诗词的第二种意思。

今天老崔在珈蓝寺请客。

珈蓝寺的掌院大和尚是舍得大师,禅宗门人,精通梵文,喜欢辩经。他曾经用天城文把藏区一个获得格西学位的大喇嘛辩的口干舌燥,目瞪口呆,无言以对,耷拉着大脑袋黯然离去。

老崔和舍得大和尚是旧相识。

杜玉蝉经过老崔才认识的大和尚。

那年十八岁的杜玉蝉落第,郁闷到极点,每天醉生梦死,老崔看不下去了,就从城南的窑子里面把杜玉蝉拉出来,到珈蓝寺找舍得大和尚给他开解开解。

舍得大和尚正在菩提树下打盹(当然,也可能是入定,也可能是冥想,更有可能是默念经书),大和尚听见知客僧领人过来,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杜玉蝉,用干枯的手指一指后院,说,“你来过珈蓝寺吗?”

杜玉蝉一懵,然后说,“没有。”

大和尚说,“吃茶去!”

杜玉蝉摸不到头脑,崔碧城也纳闷,他连忙说,“舍得大师,是我。”

大和尚又看了一眼崔碧城,问,“你好像来过这里?”

崔碧城心说,废话,别和我装不熟,你寺庙后院的那口铜钟还是我捐的呢!

他说,“是的,我来过这里。”

大和尚一指他,说,“吃茶去!”

知客僧一见掌院要赶人,他连忙打圆场,“师父,他们是贵客,今天登山门是为了求师父指点,问道的求悟的。”

大和尚手一指知客僧,“你,吃茶去!”

一群人围着一个小火炉吃热茶。

看着滚滚水烟,闻着种种香气,于是,杜玉蝉悟了。

我糊涂了。

我也喝过珈蓝寺的茶。用鲜笋,豆子,姜片还有青盐煮的,味道极好,很多人喝了之后都悟了,只有我没有悟,知客僧曾经问我,“施主,不知道味道可好?”

我舔了舔嘴巴,说,“还可以,如果再加一些甘薯和一只肥鸡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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