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传--飞天(初版+终版)(122)

早春寒夜,微音殿中灯火通明。

王征看着御案后面的翊宣,在处理完所有事情之后是一种疲惫还有浓浓的担心。

他知道翊宣与和苏的事情,即使翊宣从来没有说过。

自从奚朝软禁了先太子和苏,王征反倒松了一口气。雍京内外和苏的手究竟有多深,这些都是谜,至于和苏是否有在顷刻之间搅动雍京局势的能力,任何人都不敢妄加揣测。今天是新王奉先王遗诏登基的第一天,要是和苏骤然发难,废黜新王,然后用兵自重自封为王再加上封锁消息,外人是无从得知事情的真相的,毕竟和苏才是二十年来名正言顺的储君。先王的一纸诏书在军队面前其实无足轻重。那只是一个正名而已,让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调动军队还有王朝本身护卫郑王的能力来保护自己。至于和苏在奚朝身边是否安全,那就不是王征需要担心的了。

翊宣看着远处的烛火出神,眼神幽暗,此时他的心情异常纷乱。他有些后悔让奚朝带走和苏,现在即使东宫内外全是他的人,也有些投鼠忌器之感。

想到这里,他霍然站了起来,对王征说,“初阳,现在太晚了,一会你随便找个地方先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翊宣其实也是一个温和的人,他对王征的口吻还和以前一样,像是对朋友,对兄弟一般,可是王征突然直挺挺地跪在微音殿的正殿之上。

“郑王,您承袭的是轩辕千年宗庙和两百年的江山。”

似乎好像是没有头尾的一句话,背后却含着深远的意思。

“王,现在也许是最好的情况,请体谅先王的苦心。”

王征说的话,还有字里行间隐藏的意义翊宣全都明白,甚或更深层的意思,翊宣也明白。雍京的宵禁说是为了防止小人作乱,可是谁都明白,雍京城中除了原太子和苏,谁还有能力和胆量挑战新王的权威?

而翊宣呢,他明白,当他肩上空无一物的时候,他可以放弃任何东西,但是现在,他却不能如此恣意。就如同那时在雍京城外拦回了和苏,只因为他的手中,握有大郑的虎符。

现在也许是最好的情况了,无论如何,和苏没有叛变,不是吗?

可是和苏的安全呢?

翊宣不是不相信奚朝,只是,……

说到底,究竟也只是关心则乱。

防范原太子是新王的职责,而担心和苏,则是翊宣的心。

翊宣把王征拉了起来,王征跪在他面前,还是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

“初阳,轻重缓急我都知道,如今一切都在控制之中,所以,……,”翊宣本来想说‘请原谅我的私心’,不过他话锋一转却是换了一句说法,“我想,朕有权利关心,朕想要关心的人。”

一登王位,君臣之间,就是咫尺天涯。

王征明白。

他忽然想起了翊宣要他去休息,于是低头说,“是,臣遵旨。”

和苏从来没有感觉他的师父已经老了,可是身后这个灰白虚弱的人,絮叨地说着着什么,这些让他有一种从来未有地感伤。

“……,我从来没有告诉你,我家里从前的事情吧,……”奚朝的声音忧郁而哀伤,和苏静静地关上了东宫内殿地镂花门,走了回来,坐在奚朝的对面,收起了板着的面孔,宽容地笑了一下,说,“没有呢,师父从来没有说过。”

夜中的东宫格外宁静,内殿的熏炉中的火很旺盛,让和苏看不见殿外森立士兵还有他们手中寒冷的兵器。现在就像普通家里,长辈在给晚辈讲述一些往事,也许这些在年轻人眼中是枯燥而罗嗦的。

和苏依然安静地听着。

“……,我出生的时候,我母亲就死了,是难产,我相信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开始恨我,他认为是我偷走了母亲的生命,代替她生活在这个世间。殿下,您认为呢?”

和苏没有想到突然被问到,他想了一下,才说,“其实,也许您的父亲应该把您看成是他妻子生命的延续。”

“人和人的想法并不一样,我是这样想,但是我的父亲并不这样。”奚朝把手靠近了熏炉,接着说,“后来他又续了弦,我有了同父异母的弟妹。父亲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他对他的孩子都很好,当然我除外。当时的我也很嫉妒弟妹得到的,可是后来,……”

“父亲临终的时候,他对我说,也许他错过了和我相处最好的时候,等他终于明白的时候,我已经长大,而且伤害已经造成,所以一切都晚了。他说他曾经试图补救,不过我没有给过他机会,这也是他说的,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和苏被奚朝的话触动了一些往事,他拿起旁边的酒,小酌一口,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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