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传--飞天(初版+终版)(75)

翊宣刚闭上眼睛,就感觉一个冰凉的手指按在自己的鼻尖上,他睁开眼睛,看见是和苏,和苏侧著脸看著他。

“怎麽了和苏,想要什麽吗?”翊宣的手抓住了和苏的手,他的手一向很暖,可以温暖和苏冰冷的手指。和苏笑了笑,说,“我在想,你怎麽不走呢?在我印象里你不是这麽有耐心的人。”翊宣一伸手揽过了和苏,让他枕在自己的肩上,这才又闭上了眼睛,轻声说,“太子殿下的线报也有失真的时候,不奇怪。”

和苏的声音幽幽的传来,“其实我并不抗拒喝药,原先病了之後,那些人端来的东西我都会喝,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拒绝了第一次,他们不敢第二次再给我了。”

“没关系,有我在,你倒多少次都可以。我会再次把药捧过来的。”翊宣的声音透著疲惫,但是其中含著笑意。

和苏躺好,看著大殿顶端帘幕垂下的流苏,想起了他们在岐山最後一夜,翊宣拥著他,而他看见也是春风吹动的流苏。“翊宣,我有些害怕,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翊宣再给和苏压了压被子,此时他看著和苏,双眼只盯著流苏,尖尖的脸,看起来很憔悴。翊宣拂上了和苏的眼睛,然後让它们闭上,对他轻语,“再睡一会。折腾一个白天了。”

翊宣想起自己有一次在朝堂上看见和苏,那个时候他刚从江南回来,和苏趁著他路上被追杀而发难,要求撤换沿途几省的督抚,而郑王不准,并且把兵部缴匪的权力给了自己,当时的和苏就是这样一双眼睛,清冷中带著枯涩,像荒原上斑驳的痕迹。那个时候他就有一种冲动,想要合上那双眼睛,他不想再看到和苏那种眼神。

今天,翊宣的手下就是和苏的眼睛,如同他本人一样,冰冷的,可是翊宣记得,那双眼睛中曾经流淌过什麽样子的华彩。

这三天来翊宣一直住在这里,哪里也没有去。

从第二天开始,每当和苏看折子的时候,翊宣会出去,他会站在那架矮桥上,看著这一池子的红莲,眼神很是空明。

秀远有一次在他的身边走过,看见了这个样子的翊宣,却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翊宣走进和苏寝殿,却看见和苏趴在荷池边缘,一只手拖著下巴,另外一只手一点一点揪弄著那些墨绿色的荷叶。昨天开始和苏身体内的伤已经快好的,他开始下塌走动走动,这些都不碍事。不过,虽然如今是盛夏,大殿中因为空旷,还是有些凉意。翊宣走到和苏身边,想打横抱起他,放他回塌上,却被和苏揽住了他的脖子,一翻身压在了身下。

翊宣笑著看和苏这样,问他,“怎麽了?”

“想找一个人陪我看莲花。”和苏说。

翊宣只手支地,坐了起来,和苏跪坐在他的面前,长发垂在身後。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软缎开襟长衫,细致的锁骨露在衣领之下。

“水边冷,我给你拿件披风去。”翊宣说著要站起来,和苏拉住了他,手按在了他的肩上,然後一点一点上移,抚住他的脖子。

和苏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那种轻柔的接触让翊宣心中打颤。

和苏的声音也是这样柔柔的,“没事,坐一会就好。不用拿什麽了。”

说完拉起了翊宣的手,让他向前一些,刚好可以看见大殿底下的水面。

和苏的手哗啦哗啦的波动著清水,细白的手浸入看起来黑色的水中,鞠起一捧水,那水却是透彻的清澈。

“听说我的母亲很喜欢镐水的黑色,还有就是扶风苑那一池的红莲。”和苏面对著这一池含苞欲放的红莲,对翊宣说,“我总是感觉父王并不爱我的母亲,因为他居然可以在母亲病的只剩下病骨支离的时候,去宠幸你的母後。然後在她不足半年,你就出世了。”

和苏转过身子,看著翊宣,“一个有多人宠爱的健康男孩。”

“这些年来,为了我这个身体的事情,我杀了不少人,父王也杀了不少人。其实我感觉父王还是在乎我的,只不过他的在乎也加上了浓郁的血腥味道,让我喘不过气来。”

“翊宣,你还记得琦御吗,他知道我所有的事情,却没有旁人的那种恐慌,反而走过来,抱著我,对我说,和苏,不用怕,有我在。”和苏说到这里笑了,“很可笑,是吗?一个在禁宫里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的人,居然会对我说那样的话。但是我居然感动了,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别人的拥抱,竟然是那样的温暖,让我根本无法拒绝。”

翊宣不想让他再说下去,揽过了和苏,对他说,“都过去了,那些都过去了。”

“翊宣,如果我天生可以和你一样的健康,不知道,我的人生是否可以变的宽广一些,也快乐一些。那个时候你还小,只知道笑,手中拿了一枝桃花对我说,美丽的哥哥,这个给你,希望你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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