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传--破城(网络版+出书版)(199)

正想着,一双冰冷手拂过我的额,我抬起头,看见了子蹊的眼睛,两天了,我们已经等在御书房整整两天了。我知道了新州的事后,那天晚上就下起了大雪,掩盖了禁宫的烦躁,可外面一直没有平静,一直没有停止的递上折子,一直没有停止的递出批阅后的折子,就这样,在毫无头绪的忙乱中度过了两天。

子蹊原本晶亮的眼睛满是红丝,疲惫从他的眼底真实的表现了出来。

「有一点烫……你睡一会吧。」

轻柔的声音这个时候听起来让我感动,我摇了摇头。

「睡不着,合上眼睛就看见……不想睡。」

我没有说,我看见了什么。这几天我也实在累极了,也想睡一会,可一闭上眼睛看见的是新州陷落海上,然后就是风毅满身是血的站在那里,我想抓,可我什么也无法抓住……

那样的空落,那样的恐惧和绝望,只在我闭眼的瞬间就可呈现,所以,我极立想保持清醒,直到新州的消息传来。

看了他一眼,他也是累极了的人,于是我说:「子蹊,你睡一会吧,不能熬坏了身子。那些折子也不是什么急务。」

他拿开了手,转身到几子旁,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有些烦躁,听得出来他的呼吸很是急促,好像在压抑什么。

两天来,我们一直在等消息,却一无所获。发出去的命令要快马送出,新州远隔千里,即使再着急也不是朝夕之间就可以往复讯息的。不经意想起了苏袖的话,那一句一句好像都在说他自己,但又好像不是。

这样一想,头又疼了起来。

看着子蹊还在几子那边,虽然知道自己开口也无法解决什么,但还是问了一句:「怎么了?」

他没有转身,幽幽的声音传了过来,在空旷而阴寒的殿中显出了苍凉。

「永离,你为什么表字是永离?」

听着他用类似庄重的口吻问我,我到感觉有些滑稽,于是轻轻笑了笑,反而好了些,不是那样难受了。

「是我的老师给起的。其实我原先不叫周离,后来,老师看我名字不是太好听,就给改了……至于老师为什么要用‘离’这个字,我也不是很清楚,也许只有他才知道,也许连他也不知道。怎么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有些无聊,等待时间太长了,突然想了起来,就问了。这几天公务很繁杂,你自己不想休息,反到要我好好保重,可你呢?」

说着端了一杯茶过来。这里没有那些太监,连苏袖也不在身前,所以只有我们两人。我见他端了过来,赶忙站了起来,接过杯子。毕竟君臣有别,再熟悉也不能这样。见我接过就松了手。

「这次的事情你怎么看?」

他问了一句。

这是他在这两天中唯一问我关于新州的问题,我们一直在等消息,却没有对现在的情势加以揣摩。

怎么看?我喝光了杯子中的水,定了定心思。

在私,陆风毅对我而言,不只是同僚,也是知交;在公,新州在整个战略的布局上至关重要,失去了新州等于打开了一个缺口,也增长了封的士气。虽然现在情势不明未必是封所为,可新州一乱,对我们总是百害无一利,两层意义下,要说「我对新州怎么看」这样的话,并不好说。

「新州至关重要,不容有失。如果丢了新州,就等于开了一扇门,结果必然是长了他人的气势,而我们这边气势低沉,对军心,对民心都是打击。两军对阵勇者胜,失去了气势,已经输了一半了。」

「哀兵必胜,做何解释?」

「……哀兵是封国,不是我们。」

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就不能说,就像现在,这话我也只能说到这里了。哀兵,不是散兵游勇,指的是积压了厚重压力而想作战的士兵,他们有一种悲愤的力量和无可匹敌的魄力。这种力量就像世界上最锋利的剑,无坚不摧,即使遇到最坚固的盾牌,也不会无功而返,最不好,是两败俱伤。

说到底,还是气势的原因。

封国之所以会这样,其实都是我们造成的,因为天朝凌迟了他们的太子,他们必定把郑看成了腐朽不堪,必定认为子蹊如桀纣一样的暴虐,可这些,我怎么可以说?

子蹊情何以堪?

他也没有问,只是听了,想了想,继续问。

「那新州局势你看如何?」

「再等。探马没有回来,不能妄加揣测。如果真的是兵变,那也得找出原由,然后再商讨下一步的计策。重要的是,新州不能乱,不然,封国就更难遏止了。」

我只能这样说,因为我不能说陆风毅是否参与了或没有,那必定是子蹊和除了我以外的部院大臣讨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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