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娘子(46)

听着挺心酸,不过总比连个念想都没有来得强些。

甚至为了保存这一份纯净如水的情感,段瑞龙娶一位姑娘填补七日亡妻的空缺。那姑娘过门之后便拿着段瑞龙赠予的一千两黄金离开了玉峙国,一晃三四年过去了,究竟过得如何谁也不知晓,至于容貌,段瑞龙也几乎记不得了。

窗外大雨纷飞,乔晓佳支着油纸伞伫立灵堂门前,她犹豫要不要进去,谎称关切他的身体状况硬闯进去合适么?

她确实对这间灵堂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却因戒备森严没有机会靠近,只有在段瑞龙祭拜之时守卫才会暂时退避,也就是说,她只能选择段瑞龙在里面的时候入门一探。

犹豫再三,她敲响了门板。

“谁?”段瑞龙即刻将牌位放回原位。

“是我,我为将军泡了一杯参茶。”

屋内寂静片刻之后,门闩响起,段瑞龙打开了反锁的屋门。

灵堂内青烟袅袅,屋中正中央的香案上摆放段瑞龙之父的牌位,牌位两边码放两碟水果及糕点,后方高悬横幅,写下对仙逝者的悼念之词。

这不是就是一间极为普通的灵堂吗?

段瑞龙坐在蒲团前,抿了口热茶,将茶杯放回她手中的托盘里,缄默不语。

“你说一个人死了之后是否还会因牵挂返回阳间?”

“不会吧……”乔晓佳搓了搓手臂,在灵堂里聊鬼神有点吓人。

“也对,否则死在我刀下的冤魂早就回来找我索命了。”段瑞龙幽怨地望着前方,喃喃自语。

乔晓佳燃起三根香,三拜,插入香炉:“死是一种解脱,活着才累不是么?”

“再上三炷香。”段瑞龙没头没尾地指挥。

乔晓佳虽不明所以,却照办。三炷香祭拜亡者,表示虔诚恭敬供养佛、法、僧三宝,以此示范接引众生,由此传递信息于虚空法界。

三炷香又三炷?这显然拜了两位亡者。

“将军可信我?”她大胆一探。

“嗯。”段瑞龙并未迟疑,否则她进不来。

乔晓佳转身坐到他身旁,一边帮他按摩一边问:“你有心事,我猜想关于一段情。”

段瑞龙没感到惊异,毕竟他在她面前并未掩饰情绪,在每一个魂牵梦系的夜晚,缅怀那一段短暂却挥之不去的情愫。

“当初她或许只是戏言,我却当真了。”段瑞龙无奈一笑,宁愿相信她乃口出戏言,至少离开人世之时少些留恋。

“她?……过世了?”

段瑞龙轻点了下头:“你可知晓‘七日娘子’?”

乔晓佳心头一阵,谨慎地回:“听耿将军提起过,七日娘子住在新寡村。”

段瑞龙指向后脖颈:“朝廷管这些女子统称为叛妇,在她们的身体上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自此之后,低人一等,永无翻身之日。”

“将军可怜那些女子?”乔晓佳观察着他眼中细微的变化。

段瑞龙不予回应,悠悠地看向窗外,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少女的泪。

乔晓佳凝望他的背影,久久,她冒险做出一个决定——

她站起身,跪在段瑞龙面前,直言道:“我下面所说的话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但是无论如何,请将军莫为难墨无名。”

段瑞龙微扬眸,从他波澜不惊的神色来看,似乎已猜出八九。

然而,当乔晓佳将身体背对他,撩起发丝,露出那一枚“叛”字烙印之际,段瑞龙的目光中划过一丝惊异,他无暇顾及伤口,疾步走到门边,哐当一声锁紧门闩。

“你可是疯了?!”他压低嗓音质问的同时,一把捂住乔晓佳的后脖颈,这女子真不知天高地厚。

乔晓佳被他忽然施加下来的力量按倒在地,她怯懦地挪过头看向段瑞龙,充斥在他眼中不是愤怒还是不安。

段瑞龙沉了沉气,紧闭窗沿,随后将乔晓佳拉到墙角。

夸大的黑影笼罩在乔晓佳的身躯上,她蜷缩在墙边,默默道歉。

段瑞龙则不声不响地凝视着她,半晌,正色道:“倘若你真的失忆我绝不怪你,可你显然知晓自己的身份。”

“知道,可是我向厨娘吴嫂打听过了,叛妇可以在官员府中做佣人……所以……”

“你与厨娘那类叛妇能一样吗?!”段瑞龙厉声打断。

乔晓佳错愕地抬起头,下意识摸了摸脖颈后方的粗糙烙印,有区别么?

段瑞龙缓缓地攥起拳头,拳头又抵在唇边,垂下焦虑的黑眸,思忖不语。

其实,段瑞龙早就对墨紫雨有意无意遮挡颈脖的举动有所怀疑,但是她未特意提起,他也故作不知,毕竟他还有能力保护一名普通的叛妇——可是万万未料到,她居然是从新寡存里逃出来的七日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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