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的小娘子(51)

他就让人直接备了笔墨纸砚来,斟字酌句地写完始末,又就自己擅动锦衣卫“先斩后奏”的做法告了罪,通读一遍自觉没有疏漏之后,又交给谨亲王过目。

谨亲王也认真看了一遍,点头道:“写得挺好,这便进宫吧。还请这位千户大人同去,你直接带人查的,父皇若问起来,你最能说清楚。”

谢继清抱拳:“是。”

三人就不再耽搁,直奔紫禁城而去。入宫门时,守卫见两个皇子跟一个面生的锦衣卫一道来,还觉得有些稀奇。

两刻工夫后,三人一并跪在了乾清宫中。

大殿里,铜鹤的香炉从口中吹出烟雾。弥漫开的烟雾让本就静谧的大殿显得更加肃穆,更在人与人间添了几许疏离感,教人没由来地觉得在这一方大殿里,只有一个人是高高在上的,旁人,不论是什么身份,都是臣民而已。

皇帝执着手中刚读完的奏章站起身,在三人面前悠缓地踱了两个来回。

孟君淮一直没敢抬头,终于,他听到奏本被丢在案上的声音——是轻轻的一声“啪”响,简单而短促,让人再极力分辨,也辨不出什么情绪。

接着,踱步声停了。

孟君淮在余光扫见君父转向他们的一瞬间,沁了一背的冷汗。

☆、第26章

“你说倒钞司起火,秉笔太监薛贵擅自隐瞒不报。”皇帝的声音里没什么喜怒,一句话后他似乎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又续上,“你老实告诉朕,这件事你知道多久了。”

孟君淮骤然周身一冷,在脑中一片嗡鸣中惊觉,这话不论怎么答,都不对。

他若说他也刚知道,安排锦衣卫去查的事便说不通;可若说早已知道了,那……便成了他也在欺君。

眼下的情状却又让他并无时间多做考虑。

“儿臣……”孟君淮强静着气,“儿臣其实直到现在,也仍不知道。”

皇帝目光微凝:“什么意思?”

“年初一时,皇长兄告诉儿臣,他在府中看到倒钞司起火。因为儿臣的舅舅执掌户部,皇长兄怕儿臣的母族被问罪。”他尽量放缓了语速,听起来能更沉稳些,也能给自己多些许思量的空闲,“但那时,倒钞司中已戒了严,儿臣和皇长兄皆以为是父皇的意思,全没往秉笔太监身上想。又见父皇绝口不提,觉得是因过年,此事提了不吉利才暂且压住……”

孟君淮语中一顿,想听听皇帝的反应,却未如愿等到。

他只得继续撑住心神继续说下去:“儿臣也担心事情太大,便进宫知会了母妃。后来……那日遭了父皇杖责,儿臣自知有错,不敢再错下去。直至前几日母妃赐进儿臣府中的一宦官,无意中道出他为秉笔太监做事,儿臣觉出有异便审下去,才知他是帮秉笔太监盯着母妃的永宁宫。他又言及倒钞司起火的事也是秉笔太监在欺上瞒下,儿臣一时难辨虚实,就想着先请锦衣卫查一查,再将结果禀与父皇。”

孟君淮说罢,只觉后背的衣衫都湿透了。他们这一干皇子都没有实权,平日进宫问安,多是陪父皇喝茶下棋,父子间纵说不上多亲热,也还算轻松。

现下忽地这般禀起政事,父皇一下子变得喜怒不形于色,他才蓦然感觉到了天威的震慑。

而在这种震慑之下,自己正动的心眼都让他觉得十分气虚。

殿中又静了会儿,皇帝吐了两个字:“杖责?”

孟君淮心里一松,平静地应了一个字:“是。”

这便是他动心眼的地方。他已然知道那并不是父皇的旨,只不过,眼下不如兜个圈子。

又安寂了好一阵子之后,皇帝却没再说什么。没有直言那不是他下的旨,也没有为杖责的事安抚这个儿子。

孟君淮只听到一句:“这事朕知道了,你先回去,朕会召户部的人来议。”

然后皇帝又对长子添了句:“君涯留下。”

“父……”孟君淮不安心地想再做解释,视线一抬,愣被谨亲王的目光噎回了话。

谨亲王摇摇头,也示意他先回去。孟君淮只得施礼,与谢继清一同退出殿外。

殿里,只剩了皇帝与长子二人。

皇帝抬抬手,谨亲王站起身:“父皇,这事……”

皇帝这才得以将方才腾起的怒意以冷笑散出:“一个阉官,也有胆子打朕的儿子了。”

谨亲王屏息:“父皇息怒。”

“别闹大了。你亲自带人去,该杀的杀了,其余的发配出去。”皇帝又恢复了没什么喜怒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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