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3寂静的冬季(120)

在斯里那加的市中心,满街都站着手持突击步枪或冲锋枪的士兵。

在外面闲逛的时候,英翔和英修罗都看到了路边有不少被炸成空架子的建筑。

一次,甚至有几个军人拖着被打死的极端武装分子在游街,那人浑身是血,被两个人拉着脚,倒拖着走过,在地上留下了一溜粗大的血迹。路人纷纷走避。英翔远远地看见了,立刻拉着英修罗转进一条小巷,不让他看那种血腥的场面。

不过,外面的扰攘传到这里来时,往往已经痕迹很淡了。这里的居民大部分是穆斯林,不但是素食者,而且待人热情,助人为乐。英翔和英修罗混迹其间,如鱼得水,过得很轻松。

等到了大雪纷飞的寒冬,游客基本绝迹,这里的气氛更加安宁。

英翔走在街上时,常常被热情的克什米尔人叫进家里去喝茶。大家捧着热气腾腾的克什米尔茶喝着,天南海北一通瞎聊。当然,通常是人家聊,他听。尤其是那些老人们,有孩子在国外留学的,更要当着他的面念叨孩子。英翔总是温和地倾听着,偶尔安慰一句两句。

英修罗已经跟湖区的孩子们搞得很熟了,常常在岸上聚众比赛印度的国球板球。大人们也组织了啦啦队。孩子们比赛起来十分认真,大人们助起威来也有板有眼,场面总是很热闹。

英翔听说后,只是愉快地微笑,但从来不去观看。他仍然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

再后来,他在书柜里看到了一套法文原版的《追忆逝水年华》,便呆在船屋里,慢慢地读起书来。

这套由着名的法国作家M·马赛尔·普鲁斯特用了十五年时间写成的巨着,英翔过去从未看过,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

普鲁斯特自幼患哮喘病,终生为病魔所苦,以致无法出门,便只得闭门写作。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位一生饱受病痛折磨的法国文学巨匠倒与英翔有些相似。

不过,英翔这时已经停了药。

刚到斯里那加不久,苍月就替他仔细检查过一次,并认为可以暂时停一段时间的药,看看情形再说。不过,他还是反复叮嘱英翔,不能受伤,不能大量失血,不能太劳累,要注意保暖,注意饮食,注意心情……

英翔很感动,表示已经将这些嘱咐全都记在心上,一定会注意的。苍月这才放心地和铃音离开。

到春暖花开的时候,身在南非的苍月和铃音还没有回来,只是偶尔会跟英修罗通个电话。英修罗在电话里常常嘻嘻哈哈地把在这里的丰功伟绩大肆宣扬一番,得意极了。英翔听着他欢乐的声音,也觉得很开心。

初夏,达尔湖里的莲花全都开了,色彩斑斓的希卡拉就在莲花之间穿行。举目望去,周围重峦叠嶂,洁白的雪峰与天上的白云几乎融为一体。各种羽毛艳丽的小鸟在欢快地飞来飞去。荷叶上的水珠在阳光下犹如一颗颗钻石,耀眼夺目。湖面上一片宁静,只听到木桨缓缓滑过水面的声音。小船上放着空灵迷幻的宗教音乐,轻缓地随风飘扬。

在出奇的安宁中,英翔会身着印度式的宽衣长衫,席地坐在门廊下,松弛地靠着软垫,沐浴在纯净的空气中,出神很久很久。

夜里,天上的繁星与湖面上的灯光相映生辉。幽幽的莲花香会随风飘进来,令人怅然若失。在人们的头顶,不时有流星划过美丽的夜空。

现在,英翔觉得不仅是自己的身体,包括自己的心灵、头脑、魂魄,都变得极为空灵澄澈,已经看到了智慧的明光。

从小受到的训练使英翔从来没有信仰过任何宗教。但在这一生里,他曾经遭受过濒死的砺炼,达到过生命的极限,并走过黑暗的隧道,他以巨大的勇气、力量和忍耐承受了这一切,闯过了危险而混乱的临界点,摆脱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诱惑,最后,在这里,他渐渐找到了心灵的家园。

他眼底深处的阴郁逐渐在消褪,深埋在心底的尖锐的痛楚也在缓缓地变淡、融化……

这时,他想起了在所有通往克什米尔的主要路口处都写着的那句话:“尘世终于此,天堂始于此。”

第52章

在凉慡的盛夏季节,苍月和铃音回来呆了一个月。

他们对英翔身上发生的变化似乎感到有些惊诧,但并未与他就此多作探讨。他们在一起时,要么不说话,只是听听音乐,喝喝茶,要么只交谈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譬如就英翔最近在他们这里看的那些书发表一些温和委婉的评论,或者对人类历史进行无伤大雅的讨论。

这段时间里,英修罗快乐得像一只轻盈的小鸟,在湖里、岸上和贡马滑雪场飞来飞去,仍然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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