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咒(143)

“呵,谁还记得‘为什么’,能记得的只是‘要什么’。”许逊转头,睨了眼不发一言的ròuròu,莞尔轻笑。他无法苟同云龙的做法,却也无法批判,因为心里太清楚若是事事循规蹈矩,倒不如默默的俯首耕耘,任由旁人去颠覆。

“我只是个人。”面对斑斑指责质问,ròuròu不想去辩驳太多。

“没人怀疑你不是人啊,你们到底是在说什么?”视线在众人间游走了圈,马盅愣是没听明白他们的话。只觉着自己完全像个局外人,这感觉让他憋气极了。

“真傻。”端润没好气的撇了眼阿盅,伸手戳了戳他的脑门:“你只管誓死拿下擎阳就是了,要不云龙这心就算是白狠了。”

马盅静默了下来,细细斟酌着端润话里的意思,总算是恍然大悟了:“你们的意思是,郑尚宓的死跟云龙有关?”

见范志怒目圆瞪的点头,马盅反倒显得最为释然,粗枝大叶惯了的他,看不懂太深的东西,只是不解的脱口而问:“这有什么不对吗?夏侯俨玄杀了郑尚宓,擎阳百姓才更瞧透朝廷的残暴,这对我们攻破擎阳城有利啊。不然谁知道会损失多少将士,死多少百姓。”

战争终究是劳民伤财的事,为了死守自己的家园,百姓多半会和守城的将士一起抵抗,届时只会流更多的血。现在这样,起码那些无辜的百姓不会为朝廷所利用了,马盅怎么瞧都觉得该好好赞云龙一番。

“那是一条活生生人命啊!郑皇后生性温顺,莫堃得势后更是受了不少苦,还得面对骨ròu分离,现在连个安死都求不到!”范志蓦地站起身,对着马盅咆哮。

“可是另一边是千万百姓和将士的命,一样活生生,那些个王公贵胄的命值钱,百姓的命就不值钱了吗?”马盅也不服输,理直气壮的回顶了过去。

一条人命换千万条,怎么着都不赔啊。

“别争了,好吵。”沉默了许久,ròuròu终是按捺不住了,拧着眉,轻喝了声,口吻略有不耐:“到底迷失了秉性的是谁,像阿盅这样单纯岂不更好?我只是个粗人,不懂兵法韬略,更没有你们想象中的勃勃野心。那些将士有跟着许逊起义的,有我一点一滴收编的,有随珏尘杀出塞北的;他们信我们,不是为了求死,而是为了求生!”

若是没有十足把握的仗,ròuròu宁愿迟迟驻扎济城外,不要撩开烽烟。她承认自己胆小,不敢拿那么多条人命去赌。

顷刻,营帐里头静了。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回荡着,谁都没有再说话,或者有些事原就没有是非定数。

许逊侧眸看向ròuròu,渐渐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从塞北到擎阳,这条路太漫长,谁都记不清究竟经历了多少,记忆里那个急躁的时云龙恍如昨日,许逊轻眨了下眼,眨去了瞳孔深处那个恍惚身影。

也许所有人都错了,变得不是他们,而是时势。

她爱着珏尘,心系着珏尘想要的天下,纵是任何人被丢在了这骑虎难下的位置上,都必须逼着自己去独当一面,否则便成了马蹄下的无名尸骨。

“报……”

随着一道匆忙失态的身影,响亮的喊声传入营帐。

阿盅抬眸斜睨了眼底下侍卫,浓眉微皱:“做什么大惊小怪的?”

“擎阳刺史求见。”

所有人的目光全聚向了ròuròu,有股怪异的气氛流窜着。

“领进来吧。”低语了声后,ròuròu伸手轻揉了下鼻尖,看向众人,笑得有几分腼腆:“别都这样看着我,弄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招来了不少白眼,她还是顽固的笑,直到侍卫领着擎阳刺史跨入帐内。她的表情才瞬间收敛,格外的阴沉,默默的打量着来人。

暗绿色的上好丝缎官袍,一脸横ròu中嵌着不算大的眼眸,八字胡……很奸臣的面相。有了定论后,ròuròu更不预备率先打破沉默了,静候着对方开口。

“久闻时将军气宇轩昂、一表人才、玉树临风,今日一见,果然是……”

“彼此彼此。你长得也很有特色,比从前阿盅家的大花还要眉清目秀呢。”ròuròu堆笑,阿谀谄媚那是她曾经最擅长的。很快,她的笑容就冻结在唇边,严肃了起来:“你会直截了当的说话吗?”

刺史愣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倒是许逊狐疑的拧起眉,手肘戳了下马盅,低声问:“大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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