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两娘子(49)

“越浩,你好歹也给大家一个交待。这样说降就降,会导致丝市大乱。”见展越浩始终不发一言,老会长耐着性子,面色凝重地劝着。先前严峰府上的那次宴会,他还以为展越浩只是随便说说,这小子性情怪,又容易冲动,时常会突然冒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主意。却没料到,那之后展家丝栈竟然真的开始降价了。

“我又不是扬州丝商会的,没义务要维护你们的市场规则。”看在老会长的面子,展越浩终于还是开口了。

可这话却着实把大伙气得不轻,四周又一次的喧哗了起来。

“周叔,不是我们要闹,你看他这副样子!”最先气不过的是个年前刚入丝商会的年轻人,到底是初生牛犊,天地不怕:“展越浩,你到底清不清楚现在的时局。我们的丝绸质量和姑苏根本不能比,去姑苏进货成本又太高。你家底厚,经得起亏本,我们可经不起。”

“丝绸质量不好是你的事,这也要怨我吗?我只是降了自家丝绸的价格,没有逼着你们跟风。”越浩显得很哭笑不得,搞不明白这都是些什么人呐,走路走不稳,还怨人家地没铺平。他开始后悔了,早知道该把夕蕴带来,如果她在,一定会把这群家伙骂得哑口无言。

“展当家的,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既然把家业搬来扬州,就该遵守扬州的规矩,考虑到大家的利益。展家丝栈本来就生意好,这么一来,如果我们不跟着降价,都会活活饿死的。”这回说话的是个年过四十的男人,语气要比刚才那个年轻人缓和不少。

展越浩飘了他眼,很快就认出了,他所经营的丝栈是扬州一家老字号。三年前,老当家的死了,身为长子,他扛下了家业,却应了那句古话:富不过三代。

“不好意思,我是商人,只注重自己的利益。至于其他人,自求多福。”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其他人气得都快说不出话了。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聚向老会长,在眼神攻势地微逼下,刚过古稀之年的老会长干笑了两声,只好挺身上前,“越浩,别没规矩,这里很多都是你的前辈。你当日来扬州的时候,曾说过是来帮老朽的,怎么尽添乱。”

“我记得……”越浩抿了抿唇,一脸无奈。当时他也不过就是一句戏言,这老家伙竟一天到晚拿着这句话牵制他:“我说了帮你,就一定会帮。你不是说,这个丝商会是一盘散沙,形同于无,让你觉得心有余力不足了吗?呵,你看他们现在多团结,自家门前雪都不扫了,只管他人瓦上霜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笨!那么明显的讽刺都听不出来。越浩没好气横了眼大吼大叫的那人,“如果你们觉得这样下去会活活饿死,我不介意花点银子帮你们度过这一关,代价是什么,你们也应该很清楚。想要银子的,可以来展府找我。”

周遭静了,谁也没有再说话。就算有些人原本料想到了展越浩降价的真正目的,可当听他这样说出来,还是不免惊讶。他想逐步吞并扬州的丝绸市场,这份野心,让人胆寒。

“好了,都散了吧,你们不就是要一句话嘛,他也给你们了。”反而是老会长,很平静,轻挥了下手,意在逐客:“越浩,留一留,我还有话想跟你说。”

人群渐渐散去,越浩靠坐在椅上,懒懒的,看向周叔的目光却很凌厉。良久后,他反而主动开口了:“周叔,是想劝我收敛下吗?”

“一家独大会很惨,你经商那么多年,结得仇家还算少吗?是忘了钱塘展府的那场大火吗?”

“没忘,就是因为记得太清楚。你放心,我会适可而止,不会影响扬州丝市。”

只是一瞬间,展越浩就像变了个人般,深邃的眼中浮出几丝恨意。凝视了他片刻,周叔转过头,叹了声:“该放的还是放下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在扬州安了家,奇#書*網收集整理又娶到了她,何必执着。”

“呵呵,周叔,你最近是不是时常和智元大师论禅,怎么说话越来越像他了。”

“是呀,大师说,在你死之前,千万不要告诉你他的下落。”周叔想到了大师说这话时的表情,不禁觉得心酸,做大师做到这份上,也算一种境界啊。

“还用说,不就是去偷偷看师太了嘛。难怪大师喜欢和你聊天,老来念旧情,周叔也是同道人啊。”

“……”周叔垂下头,对于大师百口莫辩的无奈,终于感同身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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