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大招雷(23)

虽然没见过但好歹听说过闇花无间名声的沈越不由叹息了一声,毫无犹豫的伸出手环住了端静,他灵力柔和如春,微微外散时亦叫人平心静气下来。花草触及灵力便要生发,短短瞬间便铺就一地花海,沈越拍了拍端静的背,安慰他道:“好好休息吧。”

其实沈越也挺能理解端静的感受的,端静在门派里似乎是个挺高冷孤僻的人,平日能说笑的朋友也就四个,感情一集中,自然失去就变得愈发痛不欲生了。他的门派与徒弟司瑞都只需要他足够高大,而其余的朋友现在想来也在难过,对端静而言,大概只有自己这个花下奴能倾诉一二了。

约莫是真的累了,端静很快便枕着沈越的腿沉沉睡去了。

说起来……端静他长得真是……

沈越忍不住摸了摸端静的脸,用他平日里绝不会生出的温柔体贴,轻柔的摸过了端静每一分面容。

“端静……”

其实沈越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做的对不对,只要有眼睛的人大概都看得出来端静是个重情的人,他虽然并不冷漠,然而却很是高傲,但凡他这样的人真正伤心了,必然是很难恢复过来的。而作为他的朋友,白无暇已经离去了,等果子成熟之后,自己大概……也活不长久了。

人很容易依赖于帮自己走出低谷的人。

沈越有点担心要是自己以后真的死了,对端静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可是……这个世上,要是有个人这么深刻的记着我……

沈越并没有再多想什么,世界上的事情多数都是想的越多越痛苦,情人之间想的越多便越容易多心,朋友之间想的越多便越容易疏离。有些事是容不得想,也不准想的,一想了,便如同黄泉枯骨路,铺开再无回头。

月亮隐匿于云后的时候沈越睡了过去,他就这么坐着,前没着边后没着落,垂下头沉沉的睡着了,背僵直的犹如一块铁板。可是他的手指还留在端静肩头,轻轻的搭着,又透出一股温柔的悄无声息来。

端静已经醒了,他嗅到了熟悉的清冷花香,像是冰霜一样席卷了他的身体,让他这些天来沉溺于痛苦的神智清醒了许多。于是他睁开双眸静静的打量着沈越,神色既奇怪又复杂,还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

“花下奴,你明明不喜欢血腥,又何必……”

又何必……又何必什么呢?

端静没有再说出口,因为他心里已经很明白答案了,所以他轻巧的把自己带出了沈越的掌控范围,却又并未惊醒对方。然而当端静低头看着沈越安恬的睡颜时,又必不可免的想起了往日的往来,他记得花下奴面对血腥时的每一分蹙眉,他也记得花下奴对血腥的厌恶,更记得花下奴率直坦诚的性子。

“花下奴,我很高兴。”端静温声道,慢慢站起身来,“可是我要走了。”

他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点不舍得,便又重新坐下来仔细看了看花下奴的容貌睡颜。花下奴生的不算好看,那半张满是伤痕的面容让他看起来反而有些凶戾可怕,这倒与花下奴的脾性大不相同。端静心中明白,花下奴虽脾性略显得乖张自在,却是个仁善性子,只是世人多以貌取人,恐怕花下奴受了不少委屈……

端静想了想,心中竟慢慢滋生出难以言喻的心疼难过来,他一下子想起了花下奴的名字,便轻轻喊道:“阿越……”

沈越酣睡未醒。

第18章 人生出的魔

沈越从冰冷的溪底醒来,仰头就看见皓月当空,人影憧憧。

“你干什么!”沈越猛然站起身来,伸手抹了一把脸,下意识摸了下发上的花簪子,不悦的瞪着眼前的君侯。任何人在睡梦中却惊醒于水底,心情都想来不会太好,即便是性情温和的老树妖也一样。

“你是花下奴。”君侯冰冷的双瞳活像是在打量死人一样,丝毫看不出一点刚刚踹树下水的愧疚,他静静的扫了扫沈越全身,忽然道,“如果是你,那东西倒的确配不上。你想要什么,梦魂铃?琉璃枝?龙珠?劫火?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沈越怒极反笑道:“你要花下奴做什么?”

君侯面色更显得冷酷了几分,淡淡道:“照顾一个女人。”看他的模样,想来照顾这个女人,绝非是他情愿的。

“这里走出去万里,极东之渊有一株老槐树,他已经八百岁了,你只要给他一些龙游草,要怎样的花下奴他都肯给。”沈越冷冷说道,毫不拖泥带水的走上了岸,大袖重重一甩,掸去一身水意,面无表情道,“还有,我不是花下奴。”

“但你却肯当那个人的花下奴?老槐树还不够好,起码没有你好,我要最好的。”君侯平静道,像是在重复一件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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