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闲来无事，我和萧子漠在后院下棋，秋天将过，后院之中，除了些秋菊，其余的皆已落地成泥。

萧子漠的棋下的有些刁难，专走偏锋，一个措手不及便会被其重伤，难以挽回。他的棋艺倒像是经过长时间锻炼而来的，不像是一个江湖莽汉该有的，不过我没问，谁都有难言之事，放在心中便好，何必揭人伤疤。

最后一子落下，萧子漠笑了，很是明媚，有些像太阳，荣宠不惊，他温和的道：“王爷，我又输了。”我放下黑子道：“你也没输，我还有一子，无论如何也挽回不了局势的。”

“可是还是很有希望的。”萧子漠说道，我看着他笑道：“这话到也在理。”

萧子漠看着我，脸色微红，垂头不语，我拿起杯子喝口水。正准备说些什么打破沉默，门外突然传来喧嚣之声，门房跑来道：“王爷，孟大人拜见。”我心一颤，手却稳稳的拿着杯子，缓缓放下，平静的道：“请。”孟大人，乃是孟庭森，孟家的二公子，我从小的侍读，五年前，他被调离京城，到边关之中，直至去年，通过孟常青的关系，皇上把他调了回来，在刑部任职。算起来，这一年多下来，我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萧子漠起身离开，我没有动，只是看着那个缓缓入我眼的之人，孟庭森和孟若轩虽为兄弟，但并非一母，孟庭森母亲为妾，两人面貌十分想像，但有绝对不同。孟庭森给人的感觉是十分温和且温暖的，他站在你面前，你会觉得，全世界都在，而孟若轩和皇帝、我一样，阴沉，喜怒无常。

“拜见林王千岁。”孟庭深行了个礼道，我看着他柔和白玉一样的脸，轻声一笑，命众人离去道：“一件小事，竟然惊动你了吗?是孟国丈还是皇上的意思?”

“没有谁的意思。”孟庭森抬头看我，匆忙的说：“我只是来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我勾起一抹冷笑道：“难道还少了东西不成?”

“……林若。”孟庭森低吼一声，俊美温和的脸十分难看，有些铁青，我看着他，缓缓站起身，心中微微悲哀，明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是借题发挥，但却不能停止。

“我说过，如果你难受受了委屈的时候，可以打我，可以骂我，我会陪着你的，知己就是用来打骂的不是吗?何苦自撑?”孟庭森走到我面前轻声说道，我听到那个知己二字，心中一寒，收拾好一切情绪道：“这倒也是，今天，天气十分的好，你我吹箫舞剑可好?”

“林若既然提出，那请。”孟庭森说道，微微一笑，俊朗如晨，拔剑而出，琉璃光晃动在我眼前，我拿出腰间的竹翠白玉萧放在嘴边轻吟，吹得是《忆相随》。萧是他在我成人礼上送，这曲子，是他去边关之时，我谱成的。

此去经年，终不见(他挥剑而舞，)世事无常，何须怨(他仰面而卧，黑发垂至地面)繁花尽，空悠悠(他翻身而起，直上云霄，如若惊鸿，我抬眼看他，)柳梢黄绿几回变?(剑气扫过秋菊)庭院深深，玉楼深处，谁人忆相随。(剑直指云霄，秋菊从空而落。)我收下萧，在散落的菊花中和他四目相对，孟庭深看着我，眼色染上痛苦的神色。

“林若、林若，我带你离开可好，我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好。”孟庭森手中的剑脱落，猛然走到我面前抱着我喃喃的道，终于脱落了刚才脸上那完美的面具，可是，这个拥抱却显得十分的脆弱，这话让我心中一疼，五年前，那人也是如此说，可是，说的人，再也没有出现……

只是对于那人，我所有的只有亏欠，而此人，我喜欢，我喜欢他的温暖。这辈子，我喜欢的也只有这一人而已。

我和他之间，穿插这不同的人和事，种种矛盾，他面对的是他的父亲，他死去的大哥，他对我又爱又恨，我面对的是孟常青，是皇帝，一个掌握我们所有的皇帝。他不能为我抛家，我亦不能为他放弃所有。

第一次这人在学堂之上朝所有人微笑，有些高傲，又有些不知所措，那种矛盾的神态就十分吸引我。看到我之后，微愣的神态迥异于一开始，但仍是高高在上，从那，心中变存了这人的影子。一直如此。

明知不可能，明知在这紧要关头不应该逼他，但是，却做不到。这人也是喜欢我的。我知道，一直知道。

“……林若。”孟庭森从我脖颈之中抬起头，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我轻笑道：“天下之大，皆是王土，我们能到哪里。”一时间，各种表情涌入那张英俊的脸上，那是被人看穿的羞耻，不知所措，还有别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