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四十九剑(168)

一颗石子很快被投入平静的湖面,接下去会发生什么,还需要耐心地等待。只是这颗石子来得太及时了,让孟七七忽然开始疑心。

但他并未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终日算计来算计去,便会让人忘了ròu眼可及之处还有天边的云、窗外的花。

他坐了下来,整理整理思绪挤出一点雅意,与沈青崖对坐喝茶。

陈伯衍陪了他们一会儿,说要去找陈战,孟七七便让他去了。待人走了,沈青崖摩挲着茶杯,斟酌着用词,问:“你们……昨晚……”

孟七七:“我睡c黄,他打坐。”

沈青崖:“……”

孟七七幽幽地叹了口气:“子鹿兄啊,我觉得芳君他变了。七个晚上,夜夜打坐,跟秃驴似的。”

沈青崖忍俊不禁:“你还想要他怎样?”

孟七七眨眨眼,道:“不如你今晚来陪我睡?”

沈青崖摇头:“你可放过我吧。”

两人说着笑,时光流逝得飞快。陈伯衍是日暮时分才回来的,期间外头又下了一场雨,雨水打湿了他一袭青衫,鬓边的头发贴在脸颊上,眉心的剑痕也敛去了几分凌厉——仙君,好似忽然下了凡来。

“回房去,换件衣裳再过来。”孟七七却稍显严厉。

彼时大家都在,正准备用晚膳。今日张家出了大事,席上人少,可孟七七还是不大愿意让人瞧见陈伯衍那副样子。

瞧瞧那几个婢女偷瞧陈伯衍的小眼神,羞涩得如枝头的木棉花一般美好。

张庸姗姗来迟,与孟七七和陆云亭告罪。孟七七抬眼打量着他,才不过半日,他整个人已变得憔悴不堪,眸中满是愁容。

“令尊呢?他无碍吧?”张家的管事已将老太爷忽然暴毙的消息告知了孟七七,是以孟七七总要关怀一二。

“父亲许是太过伤心了,正在卧c黄休养,不能前来招待两位前辈,还请海涵。”张庸勉强保持着基本的礼数,可一顿饭吃下来,他频频走神,叹气的次数比他夹菜的次数都多。

晚膳后,张庸又匆匆告辞。孟七七与陆云亭对视一眼,淡笑道:“喝杯茶?”

陆云亭心中疑惑堆积,正想找个人说说话,便没有推辞。两人行至院中凉亭处,屏退了所有人,独留下一壶酒。

“不是喝茶吗?在下不喝酒。”陆云亭自律,从不喝酒。

“没有茶。”孟七七扫了他一眼,道:“难怪金满总说你无趣,真真无趣。”

“不喝酒,怎么就无趣了?”陆云亭也实在无法理解金满与孟七七之辈的想法。

“我有美酒,赠与佳客。佳客拒我,岂非无趣?”孟七七道。

“可你又未曾说请在下喝酒,你若说喝酒,我一开始便不会答应你。况且这酒,是张家的酒。”陆云亭蹙眉。

孟七七忍不住朝他飞了一个白眼:“闭嘴,爱喝不喝。”

陆云亭张张嘴,欲与他再论,但终是忍住了。他现在确定了,孟七七与金满就是同一类人,与他永远都说不到一块儿去。

孟七七也总算了解金满为何总要与他作对了,这么一个不解风情、脾气又犟的人,纵使赢他百次,也不舒心。

一仰头,杯酒入肚,孟七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头一次认真打量起眼前人来。仙门修士寿数长久,百来岁的人,看着也与青壮年无疑。似金满年纪不小,可看着年轻得很,更时常埋汰孟七七的长相太普通。

这陆云亭比金满稍长几岁,长相倒与年纪很匹配,五官周正,气质沉稳,特别像民间话本里刚正不阿的前辈高人。

孟七七沾了辈分的光,年纪轻轻,却能与他们平起平坐。好在他心大,从不怯场。

陆云亭看孟七七喝了一杯又倒一杯,忍不住问:“酒如穿肠毒,有什么好喝的?”

孟七七笑道:“就凭酒能摆平金满,而陆大侠你不能啊。”

“你说吧,找我来喝酒做什么?”陆云亭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孟七七便道:“你刚才去小庐,看到什么了?”

陆云亭顿了顿,如实答道:“看到了棺木,张家想要为老太爷秘密发丧,在下答应他们暂时不把消息传出去。”

顿了顿,陆云亭又道:“你也别往外说,做人需得讲信用。”

孟七七笑道:“我又犯不着与张家作对。”

陆云亭点点头,接受了孟七七的说法。只是他很快又皱紧眉头,道:“张族长受了打击,似乎也卧c黄不起了。在下想要的那朵花……恐怕也没了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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