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四十九剑(563)

说到底,他也是个俗人,只要自己在乎的人还好好的, 情况便不算太坏。

萧潇道:“最近赵将军一直在宫内当值,许是皇帝觉得宫里不安全,越临近死亡,越害怕别人对他下毒手。”

孟七七听了,不置一词。

随后孟七七便让萧潇带他去季月棠被关押的大牢里走了一趟,萧潇因为一直跟在赵海平身边,混了个脸熟,所以在各处行走都很方便。

只是如今的大牢里早已人去楼空,孟七七能看见的,只是一张糙席并一只破碗罢了。

他在糙席前蹲下,瞧见糙席上和砖fèng里、甚至是墙壁上沾到的暗红血迹,忍不住问:“这些血都是季月棠的?”

萧潇:“应该是他的没错,血迹还很新。赵将军命人提审了他很多次,可惜都没办法杀死他。”

闻言,孟七七脑海中又浮现出阴山秘境中的那口棺材,棺材里躺着季月棠的尸体。那时候他曾对陈伯衍提出过这样的疑问——若躺在那里的是季月棠,那么在神京的这一个又是谁?

他不老,甚至不死,诡异极了。而他亲手策划了这一场旷世大乱,没道理自己却窝在神京不出来。若是换成孟七七,他做成了这样的事,怎么着也得亲眼看一看。

“你说他说过,只要在神京,你们便杀不死他?”孟七七问。

“是的。”萧潇点头。

闻言,孟七七心中的疑惑愈发地重。他看着四周的血迹,忍不住伸手去摸,而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血迹的刹那,孟七七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扑通!”孟七七被吓了一跳,指尖似着火了一般,快速收回。

萧潇察觉到他的异样,连忙问:“师父?”

“我没事。”孟七七说着,心中慢慢平静下来,脸色却异常沉肃。

萧潇知道他师父一定发现了什么,但他现在不说,萧潇也不再追问。然后,孟七七就在他的注视下,再次伸手摸到了墙上一块最为浓郁的血迹。

那血红得发黑,像陈年的膏,却没有一丝一毫与妖兽相似的腥臭味。萧潇曾怀疑过季月棠是一只诞生了灵智、自然化形的大妖兽,但显然这个猜测可能并不准确。

除非他在漫长的时间流逝中,慢慢将那股腥臭味褪掉了。

第二次的触碰,感觉比第一次更强烈。

孟七七闭着双眼仔细感受着这些血迹带给他的震动,觉得自己就像怒海之上的一叶扁舟,整个人被动得随着波涛起伏,大脑晕眩得只能听见自己愈发狂乱的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

他越是想看清,便越是看不清,于是他一咬牙,指尖用力在粗糙的墙面上化过,以指尖流淌出的鲜血抹过血迹。

两者的血液,在萧潇愕然的目光中,逐渐融合。

“哗!”大浪袭来,孟七七只觉整个人被怒涛拍飞,神识都快从脑袋里撞出来。而后他慢慢坠落、慢慢坠落,却没有再落在海面上。

怒涛不见了,狂乱的心跳也渐渐平息了,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风景如画的村落里。

这是哪儿?

孟七七茫然地环顾四周,觉得这里的一切都陌生得很。这一定不是他的记忆,那就是季月棠的记忆。

果然,没过一会儿,他就看到季月棠背着个小背篓从一条开着白色小花的路上走了过来。但是这个季月棠跟孟七七记忆中的季月棠完全不一样,因为他脸上的笑容很真,一双大眼睛亮亮的,清澈无比。

他一边走,一边掰着指头在算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因为太过专注,所以他没有看清脚下的路,“哎呀”一声跌进了旁边的水沟。

幸好,水沟是干的。他迈着小短腿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土,面色有些懊恼。可摔都摔了,他再懊恼也没用,于是只好继续往前走。

这样的季月棠,真的跟孟七七认识的那个很不一样。但孟七七却莫名觉得这一个才更真实,因为他的行为,更符合一个八九岁少年的模样。

这时,一阵哒哒的马蹄从村口传来,季月棠听了,眼睛一亮,立刻加快步伐朝村口奔去。他似乎看不到孟七七,径自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孟七七连忙跟着他一起跑,随后就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人——尧光。

此时的尧光还是少年模样,骑着一匹异常神俊的黑色大马,眉目张扬,意气风发。他熟稔地与季月棠打着招呼,而季月棠则仰着头一脸艳羡和倾佩地看着骑马的少年,道:“尧光哥哥,你这次怎么骑马来啦?你的剑呢?”

“我的剑放在家里,暂时不能带出来。”尧光摸摸鼻子,看起来像是隐瞒了什么不太好意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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