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与半山(41)

岑深抬眸。

不愧是乐天派,记忆出问题这种事,也说得像方便面里没有调料包那么简单。不,严重程度可能还不如没有调料包。

至少他上次因为调料包还气了很久。

“这跟你现在的处境有关联吗?”岑深问。

“也许有,也许没有。”桓乐自己也不确定。有问题的那段记忆正是鬼宴,他记得鬼宴的最后,有几个厉鬼发生了暴动,虽然很快被镇压了,可殃及了桓乐这条池鱼。

他差点掉进了九层塔底部的那口井里,魂归西天,是宋梨及时拉住了他。

记忆到此为止好像没有问题,出问题的在于桓乐对于这件事的整体印象。在普遍情况下,一个人哪怕忘了一件事的细节,也会对这件事有个粗略的印象,是恐惧的、欢喜的,亦或是无聊的,各有不同。

正如你讨厌某个人,哪怕多年后你忘记他究竟做了什么事令你讨厌,那种讨厌的感觉依旧会留在你的脑海里。

桓乐本不怕鬼,现在却在听到“鬼”时有那么大的反应,那必定是因为鬼宴上发生的事情对他造成了某种冲击。

可差点掉进井里这种事儿,可能吗?

他是谁,他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桓三公子,哪儿那么容易被吓到。

可桓乐现在对于鬼怪的恐惧和排斥是近乎本能的,这种感觉不会出错,那就只可能是他的记忆出错了。

鬼宴至今已过去好几年了,桓乐平日里很少再想起它,甚至可以说是完全遗忘了,直到被阿贵吓了一下,才蓦然想起。

这似乎也透露着一丝不寻常。

桓乐的记性是真的很好,那么特别的一件事,他怎么会忽略得那么干净?

岑深听桓乐讲完,也蹙起了眉。这事儿听着确实不对劲,桓乐的记忆在用美酒拜山头之前都清晰明了,但之后的记忆就开始模糊了,他喝醉了酒,记错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你问过那个宋梨么?”他问。

“没有,那会儿我得了风寒,在家待了几天。病愈后我去南榴桥附近,就听说他离开长安出去游学了。”

“走了?”岑深不由觉得宋梨很可疑,突然的离开,必事出有因。

“你也觉得他有问题对不对?”桓乐干脆坐到窗沿上来,靠着墙从书桌的笔筒里抽了一支笔转着玩儿:“宋梨是长安城外青山村的人,父母早亡,身世清白,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儿法力,更不可能是妖怪。明明是个落第秀才,偏不好好读书,要做那什么第一诗人,谁知写出来的诗大多狗屁不通,南榴桥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南榴桥?”

“对,大唐匠师协会就在那儿。”

“他们有关联吗?”

桓乐想了想,果断摇头:“至少明面上没有。”

岑深又问:“那他与你的夫子呢?”

桓乐微微一笑:“这就有点关系了,我夫子就住在青山村。”

见到桓乐的微笑,岑深才后知后觉自己被对方套路了。桓乐明明都已经把各种关联都推敲过了,还来假模假样地问他,分明是不想让他继续看书。

岑深当即闭嘴,打开桌上的阵法图,不再言语。

桓乐见套路失效了,转了个身正对着岑深,单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强势挡住了岑深的所有光,末了还讨好似地看着他:“我一个人想多无趣啊。”

岑深:“我看你是不想回去了。”

桓乐咧嘴一笑:“这里也挺好的。”

“啪。”岑深淡定的拿起一本书拍在桓乐脸上,把他顶了回去。

“阿岑你为何总对我如此冷酷?”桓乐揉了揉鼻梁,幸亏这书是百年前的线装书,否则他英挺的鼻梁就废了。

少年的声音饱含委屈,岑深的目光充满“杀意”。

“我想过了,夫子跟宋梨可能是认识的。”桓乐清了清嗓子,继续他的推理:“虽然夫子并不是青山村本地人,宋梨也早早搬到了长安城内,但毕竟是一个村的,不应该一点交集都没有。”

岑深一个淡淡的“嗯”,目光仍在他的书上。

“可是我醉酒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宋梨为何要走?”桓乐摸着下巴,冥思苦想。

这时,阿贵的声音从脚边传来:“你俩在这儿推理一千三百年前发生的事情?狄仁杰part two吗???”

桓乐低头一看,乐了——阿贵自己脚程慢,竟然让一群小影妖扛着他过来,可真有意思。

“你要参与吗?”桓乐问。

“老人家很累的好不好?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太灵活了,再长几岁不光有三高还会有老年痴呆的……”阿贵不着四六地抱怨着,末了却又绕了回来:“你说的那个塔,是什么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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