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愁(135)

而这一次述职,还有一件事,便是冬至前后,宫中同百里陈家起了冲突。元德帝挑中了一处风水极好的地方,想修筑行宫,并建一座观星台,这是那位乾清道人亲自挑选的。可那块地方正好有一半是百里陈家的祭田,元德帝寸步不让,先用武力占了地,再拨了银子下去。陈家虽没有军队,可世家一体,这次上京,就是要联合百里陇南两处地方的世族,要朝元德帝讨要一个说法。

地是已经要来了,也不可能再给出去了,可世族着实麻烦。这次他们还提到了多年前乔家的事,现下乔家不过只剩些旁枝苟延残喘,不敢同元德帝相争,可其他人也不是傻子,只是看乔家的血脉断了,日后再不能起复,一直隐忍着罢了。

这时旧事重提,还是为了逼迫元德帝。

元德帝头疼了好久,也想不出一个办法,他不愿意给地,也变不回一个乔家人回陇南。

景砚是这时候上书禀告乔玉的事的。说是当年东宫被封之际,乔玉被人诱哄了在了路边,安抚了几句话就要闷死他。幸好那时下雨,地湿且滑,乔玉才勉强逃了出来,可又无路可走,混入了小太监里头,最后入了太清宫。

他已准备了许久,从煽动世家入京,到模模糊糊的证据,一应俱全。甚至在前不久连称心都托付了件事,称心没拒绝,和乔玉的性命相关,他不敢拒绝。

何况这事景砚说的半真半假,却正好能同六年前的那桩旧事对上。那时冯南南想要了景砚的命,给他多添罪名,将一具尸体埋在了东宫小山亭下,最后被元德帝发现,不了了之。可若是有真的尸体,何必找一个假的。如果是冯南南派人去捉乔玉,乔玉却自个儿跑了,才更合理些。

元德帝想到这一重,才相信了六七分,不过也仅此而已了。他比从前胖了些,只是说话时喘气很厉害,虚撑着身体,望着景砚,面上带着笑,只是眼睛里是阴冷的,“这倒是很巧了。乔玉进了太监所,能正好去太清宫。”

景砚不紧不慢,他甚至没有告罪,只是解释道:“儿臣自幼同乔玉相伴长大,深情厚谊,已与寻常兄弟并无不同。他当年冒着大逆不道之罪,也只是想陪儿臣在冷宫中共度一生。”

现下乔玉是个要紧的人,得拿他来安抚陇南的世族,所以无论如何,至少目前这段时间,元德帝是绝不会动他的,还会大大的褒奖他,做给外人看,闻言也不过一笑,“他倒是一个极好的孩子,六年前才那么点大,已有这样的义举,着实该褒奖的。不如这样,朕明日要见他一面,奖赏他这么多年来的忠心耿耿,毕竟他也是陇南乔家的遗孤,总与别人不同。待到赏赐完了,你再领他去见陈家那边的人,免得他们担心过多。”

这些都在景砚的意料之中,他应了旨,只听元德帝的声音阴沉,且有一丝很难察觉的嘲弄,“朕倒是没料到,你和他感情这样深厚,到时候不若也告诉他们吧。”

景砚没再说话了。

所以当天晚上乔玉就得了这么个消息,如惊雷一般在他眼前炸开。

这么多年,他的胆子也没大多少,哆哆嗦嗦地问:“这,这要怎么办?我还没见过陛下,还要说话……”

在乔玉心中,元德帝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他逼死了陈皇后,囚禁了太子,一言就可定别人的生死,不需有任何顾忌。

景砚摸了摸他的脑袋,又轻又缓慢,“怕什么?有我在,能出什么事?”

乔玉眼巴巴地望着他,最后默默点了头。

他是念叨着这句话入睡的,做梦都是那几个字,听的一旁的景砚哭笑不得。

景砚忍不住想,还这么胆小,日后要是说让他当皇后,还不知道要吓成什么样子。

会因为太过害怕拒绝吗?

景砚望着乔玉窝在自己的肩膀上,睡得很熟,又想,他怎么能拒绝?到时候是不要也得要得。

第二日是个晴天,乔玉不必再穿太监的衣裳,挑了一件枣红的冬衣,披着明蓝色的斗篷,长发披散下来,插了一根和田玉制成的簪子。他当了六年太监,突然换了一身衣裳还不太习惯,自己好奇地在铜镜前照了照,转了个身,比那些江南成春的世家子弟都要风流许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长得这样好,谁都比不上。

乔玉昨天梦了一夜年幼时候的事,他问景砚,“我这样风流不风流,见陈家人会不会丢脸?”他还记得小时候去陈家拜年,陈家的长孙陈寅扬很看不起他,说是他这么瘦弱不堪,又不努力读书,长大了也是几家中垫底的纨绔子弟,风流倜傥不起来。乔玉记性不太好,仇倒是记得很深,这么多年都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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