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愁(94)

那胡姬是个公主,嚣张跋扈,在冯南南面前得意洋洋,冯南南只有忍着, 却没有办法。大约是这个缘故,她没办法喜欢上这个拖累自己的孩子。

景鸿小时候还期盼得到她的爱,可总是得不到, 再努力也不行。后来,他身边来了个宫女,她长得不算漂亮, 只是很温柔,说话细声细语,笑起来有点像冯南南的模样。

对于景鸿来说,她就像是母亲一样。

那个宫女总是劝景鸿不要争不要抢,相信冯贵妃是喜欢他的, 可后来他长大了, 宫女也为他忿忿不平起来。

她将景鸿揽在怀里,埋在自己的胸前, 很温柔道:“凭什么就他有,我们小鸿却无?”

景鸿点了头。

他同景旭一母同胞,虽然冯南南不喜欢他,景旭景宁瞧不上他,可有些事却不会瞒着他,甚至让景鸿去做。

景旭好美色,大约两年前,他在春日宴上瞧上了个商人家的女孩儿,要强纳她做外室。那女孩生得很美,家里娇宠得很,连做妾室都不愿意,更何况是无名无分的外室。那商户不肯,景旭便使了手段,要那家人家破人亡,强要了那个女孩,不过半个月,那个女孩趁侍女不备,跳井死了。

那家男人全死光了,只有女孩子的母亲和乳母被景鸿藏起来了。

他想的很清楚,元德帝只有四个儿子,日后也不大可能再添多少个。现在景砚已经入了太清宫,景原像个透明人一般,剩下来只有景旭和他自己。

这次忽然发难,又是元德帝生辰,文武百官都看在眼里,景旭在大庭广众之下德行有亏,无论如何都不能成太子了。

那两个老妇人才哭了一声,景旭的脸色已变了,他正要说话,却被景鸿打断,先讲了这件事。

四周一片哗然。

冯南南听得发抖,可她毕竟不是一般人,当机立断跪了下来,一路膝行至那两个妇人身边,悲怆道:“臣妾失职,没教好景鸿,竟使兄弟阋墙,他竟诬陷起了自己的亲哥哥。”

景宁则是从她身边钻了过去,她没丁点大,却灵活极了,直接朝那两个老妇人捶打了上去,堵住她们的嘴,不让她们说话。

冯南南不理周围人的窃窃的议论和目光,哭的梨花带雨,继续道:“臣妾有罪,早知小三嫉恨他的兄长,图谋不轨,却因为他是我的亲骨肉而不敢说出来,才酿了今日的大祸。”

元德帝沉着脸,对称心使了个脸色,压着怒火道:“是怎么回事?”

称心偷偷从后边走下去,找了几个小太监过去,将那两个老妇人牢牢抓起来,捂住嘴,不许多言,又吩咐了另一件事。

趁着这个机会,称心还做了件别的事,他派人将乔玉叫了出来,藏在了大厅的角落。

他摸了摸乔玉的脑袋,轻声安慰道:“别害怕。小玉,别害怕。”

乔玉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有些沮丧,“不害怕。”

他们不能在这多待,称心也不能离开太久,他没多问,叮嘱了几句,最后还是没忍住,“回去告诉大皇子今天的事,还有,冯贵妃看了你很久。”

乔玉呆愣愣地点了头,连灯笼也没有打,凭着记忆,匆匆忙忙赶回太清宫。

冯南南演了场戏,不过幸好元德帝愿意看,也愿意保下景旭。

最后,她将景旭完全搂了起来,怀抱是很亲密很温暖的,却阴森森地笑着,声音越发低了,“慈母多败儿,小鸿,是母后对你不够狠。”

这曾是景鸿最渴求的,在此时此刻得到,却令他害怕得要命。

她直接舍了景鸿,也要保下景旭。倒不仅仅是因为喜欢景旭,而是因为在他们两个人中,元德帝一定是要保住景旭的。

元德帝亲自下旨,将陷害兄长的景鸿锁进了行宫,冯贵妃同景旭禁足,三个月不许出来。9

这场戏总算是完了,生辰喜宴上闹了这么一场,元德帝也撑不住了,歌舞散尽,百官归家,他回大明殿歇息了。

称心忙了一天,对着窗户吹风,又想到今日的事,头疼得厉害。

陈桑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轻松地笑着,“今日的戏,可真是精彩,”

称心不太有气力,微微抬头,朝陈桑一笑。

他的嘴唇是苍白的,一点血色也无。

陈桑走近了些,似乎很不满称心的回应,单手随意地将他的手腕圈起,摁倒在了床上。称心换了衣裳,宽松得很,袖子滑落到了手肘,露出一大截胳膊。

称心瘦且白,似乎轻易就能被捏碎骨头。他现在已经好多了,从前最忙最难的时候,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后来同陈桑滚上了床,陈桑嫌他骨头硌得手疼,才勉强自己多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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