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多情+小剧场(101)

他说着,就熄去了火折子,盘膝坐下运功。柳残梦换好衣服,也盘膝坐下,运功蒸发身上水气。

洞内一时寂然。

过了会儿,柳残梦运功完毕,睁开眼,却见祈世子脸色苍白发青,竟比运功之前还难看,眉毛微锁,不断有冷汗滑落。

「没事吧?等下能走吗?」

抿紧唇,很想证明自己还能起身,却发现身子抖得厉害,外表虽然强行忍下,冷汗却是一层一层地冒着。

瞧祈世子一句话都不说,柳残梦叹了口气。知道祈是真的不行了,才会连一句反驳都没力气。「官道上那场架作作样子就好,反正萧平人都走了,干嘛又真跟我打上半天……你真是死到临头都改不了这个臭毛病!平日也罢,现在要赶时间,你又这样……」

他们以易洛二府少年的身份在官道上打起来,本来等萧平走后就该停止,没想到祈世子打到兴起,真与柳残梦硬拚了几招。

他们一半功力用在维持缩骨功上,所以这硬拚比平日还耗真气。祈世子以身养毒,体内本便潜着阴寒之气,在「转波阁」时,又以这阴寒之气强行冲开柳残梦在他身上下的禁制,将寒毒留在关节之处。每到子夜一日阴气最重时,必定发作。此时真气不续,完全无法压下寒意。

祈虽然心下略有悔意,到底是好强之人,好半天才嘿了声:「柳公子你不也打得很尽兴,要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架能打起来吗?」

「什么愿打愿挨的,那种情况下我不打可以吗?」柳残梦啐了声,十分郁闷。挑战也该有刺激性的,像这种生死关头还要无聊打上的……刺激是有了,蠢也显得很蠢!

最蠢的是自己居然真的和祈打起来。

祈世子没有继续说话,唇色白得发紫,他曲膝抱紧身子,只觉一阵又一阵寒意自四肢百骸同时涌起,张开口,却一口气也喘不出来,寒气自咽喉间封锁住所有空气,身体如铁石般冰冷,完全失去了感觉,再也无法动弹。

是知道万蛊珠的阴寒之气会每日递增,但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强大。祈突然想到,现在正是三十,月亮盈缺一个周期,山林阴寒之气最强的日子。

柳残梦也瞧出祈世子神色不对,伸手握住祈的手,入手处冰冷僵硬,完全不似活人之手。

感觉到手上的温热,祈想反握,却力不从心。寒意在切割着他的四肢百脉,总怀疑如果切开表层的皮,会不会看到底下血脉都断落成零零碎碎。

「很冷吗?」

祈世子没力气说话,只瞪了柳残梦一眼,眸子因为痛苦而湿润。

「很像是趁人之危呢……」柳残梦喃喃说着,挑住祈的下巴,垂下头,吻住他因为喘不过气而微启的唇。

双唇相触,一股温暖的真气自口腔渡入。

封锁的咽喉因这股温暖而松弛下来,心脏依然冰寒如冻,却已能缓缓呼吸了。祈不由贪婪地追逐着柳残梦唇里的温暖,僵硬的舌尖与对方湿滑的舌尖纠缠不清,慢慢由僵硬笨拙转为柔软灵活。

柳残梦突然推开祈:「祈兄果然不愧是花间行遍的风流子,再这样下去后果在下就不能担保了。」

祈不由老脸一红,道:「这是本能反应,大不了你再渡气时我不动便是了。」

「你若不动,岂非风味大失。」柳残梦似笑非笑,牵着祈的手,将他拉入自己怀里,伸手为他解衣。

「喂喂!」祈急急要抗议,见柳残梦脱完他的衣服,又开始脱自己的衣服,「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好冰。」光裸的肌肤相触,柳残梦自牙缝间嘶了一口气,「我当然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以为对着一块冰块我还能怎么样?现在牺牲自己给你取暖,你还抗议什么。」

最古老的人体取暖。

「光天化月……」祈世子唉了声,非常快地下了结论:「抗议伤风败俗啊!」

外面风雨之声唰唰作响,没有停息转小的意思,时不时的闪电和雷声将天地映得一片辉白。洞不大,雨腥气浓重地掩了一室。

雨沫溅湿了洞口,雨帘隔断了红尘世事。孤冷的夜晚,孤冷的山洞里,只有两个相拥取暖的人。

衣服全盖在祈世子身上。柳残梦也坐在地下,将祈世子手足都纳入自己怀抱,真气自掌心渡入。只是祈左肩的伤一直真气不畅,柳残梦的真气受到阻碍,效果甚稀,祈的身子还是一般冰冷。

怕生火留下痕迹引来追兵,一路都不曾生过火,现在自然也是一般。况且外火能否缓解阴寒之气,尚是未知之数,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

黑暗中,似乎看得清,又似乎看不明,只有两双清亮的眸子,偶尔交杂,偶尔错开,还有平缓细长的呼吸声,不曾有半丝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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