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191)

这一行结伴出城的书生正是昨日见言三去拜访的那些位同窗,昨日,他们得了言三少的提点,得以参加参加了重启的辩学,将之前的阴云拨散,还获得了回山门的自由,再无什么可以惊扰他们的事情了的时候,就得到了萧将军和言三少婚讯已成的消息,这个消息,让自以为做好准备的他们还是懵了,很快,就让他们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中。还好,这种烦恼,并非他们独有,前些日子,旗帜鲜明拥戴萧将军的官学儒生们同样也陷在左右为难的烦恼中。

对这有悖阴阳的婚事默声不语,有损读书人维护天道规则的朗朗骨气;但是,跳出来加以鞭笞,显然,会让他们陷入不仁不义中。

苦思冥想了半天,丝毫没有进展,只得一起收拾行囊,赶着关城门前,出城回山门,就当对萧将军和言三少的事情,没听见,没看见。可,偏偏,就这么巧,居然会在城门口遇上萧将军和言三少,看着两位立在众目睽睽中,坦坦荡荡的样子,也不知道,谁更应该尴尬了。

见着城门边站着的萧将军和言三少,山长也讶然,只是,旋即恢复了平静。

得了萧泓示意,言耀辉回身,一眼见到,也颇为诧异。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听起来有点傻,但是,严耀辉还是带着十二分的真诚,上前见过山长,在山门求学,虽不足半月,睿智,豁达,很愿意提携晚辈的山长,很得严耀辉的尊重。

还没等寒暄一二,一阵马蹄声和凝重的脚步声交叠在一起,由远而近返往城门这边聚拢而来。

是谁敢在京中策马奔驰!守卫在城门的两队禁卫凛然远眺,不过十数个弹指,一行以马骑为先锋,车队以辅的庞大队列就到了眼前。逼人的气势,当即便使得刚刚才整理好的将因言三少薛将军而乱了的车队,一下子又躁动了起来。

监督城门查检的两队禁军,一字排开,横着长戟,严阵以待。不过,这些车马一停,横着城门前的两队禁军均当场懊悔了。

安抚躁动的骡马,排队等着出城的商贾、百姓心生好奇,看向这个居然在京中如此警戒时分,还敢违逆章法,在京中策马的车队。当定睛看去,当即,不需要猜测,就立马知道这是谁家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最当头两骑,一位玄衣青年,一位白衣少年,居高临下,视线跳过一字排开在眼前的禁卫,直视向城门边的严耀辉。而后,簇拥着的数骑皆是英姿飒爽的年轻人,腰间佩剑或是带刀,其中一位,马鞍边还挂着一幅精弓,再其后,是十数辆转载着货物的马车组成的车队,赶车或是押运跟着车子跑的,皆是身有残疾的汉子,足有近百人之多。看到这些人,若再不知道这一行人的来历,那就是睁眼瞎了。

京中素来没有秘密可言,这塞北江氏多不好惹,早已通过塞北回京的公子们的闲聊中传了开来,随之,二十多年前,皇权更迭的过往,又被翻了出来。此时此刻,很少人不知道,这江氏是王家放在塞北的一把刀,而这把久在边荒之外的刀,却又在京中有无数扯不清的背景,试想,这样的人家,谁能惹,谁敢惹。

面对一字排开,横端长戟的禁卫小队,这行人就这么沉默,安静的定立着,然而,无形中,一股肃杀之气,迎面而至,直逼得禁卫武校们忐忑不已,退让,肯定不行;若当真上前搜检,却也不能,这该如何是好?

此刻,一阵叮铛铛声响起,从车队后窜出了一只半人高的幼驹来,浑身雪白,见不到一点杂色,四蹄上带着金色铃铛,不怕生的来回窜着玩,甚至还把脑袋凑到一名禁卫的长戟上,眨着长长的眼睫,磨蹭了两下,这只漂亮,爱娇的小马驹,使得原本对峙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下来。

这种状况没有维持太久,很快,远处有几个人快步跑来,远远挥了挥手中令牌,禁卫营的武校当即退了开去,而那些眼巴巴瞧着的守城小吏当即知趣得推开,一边查检退避一旁的民属,一边扫视着塞北江氏的车队。

这会儿,夕阳渐落,城门关起在即,除了适才退避在一旁的行人车马之外,已经鲜少有行人车马聚集,通往城门外,自然显得格外清冷,除了严耀辉萧泓,只剩下尴尬着不知道如何告辞的书生们。

一旁,被江氏上下的汉子们高扬起头,丝毫不掩饰他们狰狞的伤口。六少告诉过他们,不要遮掩狰狞的伤口,更要仰起头,堂堂正正让那些看不起他们的人,他们的伤,是在卫国杀敌中留下的!

看着这些面目狰狞的断臂残肢的汉子们,一旁良民无不露出震惊,不忍,甚至于厌恶的神情,而,唯独没有鄙视。这些人是抗击扰边的外族而损了肢体的,这些,早已在京中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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