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197)

怎么想,也是不能,不敢,那就凑份子,送吧。

只是,当作为礼金的份子钱被登记入册的那一刻,各部就陷入另外一个烦恼中,因为,这凑份子给边疆将士捐些银子,是件忠君爱国大事,但是,反而言之,又转变成了他们承认和拥护萧将军和言三少婚事的铁证……

这是个谬论!背后猫腻,众所周知,却谁也解不开这么个套。

在兵部的起头下,其他五部都先后不得不响应了,自此,官家立场明确,天时大势已成,那么,那些观望,慎思着的人家,能至于身外?

答案很简单,不能!

立场本就两可的人家当即妥协,而那些之前坚定着想要冷眼旁观的,还有些原本压根儿就不想搭理萧言两家婚事的自以为是局外人的,则大大得郁闷了,烦恼了,再三慎思之后,无不憋屈得无可奈何。朝议会报日日上新,京中变局看得人目不暇接,如今,但凡有些眼光的,无不清楚,大治降至,振玩兴废,惩奸止乱,齐众催强,天下大治,即需重典治世,即便不至于掀天揭地,也将拆洗乾坤,不久将来,必然将是一新光景。那么,言三这么个小小瑕疵事儿,眼睛一闭,随流主流,认了吧。

至于,为什么送礼的人陡然间人潮汹涌了起来,原因倒也并不复杂,那就是——天黑了。

天黑了,好办事。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既然这“贺礼”定得要送出去,就趁着天黑把事儿办了算了。这是接到喜帖,左思右想,都想不出越过去的人家的想法。

可惜,中间出了点茬子,但凡得了萧府派送喜帖,又不想招惹麻烦的府邸基本上都想到了一处,以至于,天色一暗,各府派出的管事们领着家丁,或抬或捧着礼金,从四面八方往风华楼汇聚而去,形成了满京权贵“抢着给萧大公子言三少大婚送礼”的诡异格局。

北城的风华楼地段本就是重点巡视区域,如今又汇聚了上千携带大量现银来“送礼”的,巡视禁卫和监察司都加派了人手维持。

还真别说,虽然这种满京贵胄,上下一心,众志成城的背后,有说不出的诡异,却也不可否认,天时地利人和俱全,中兴之相,渐生渐起。

只要细细追查言三少在京所言所行,均能断定,其背景有天家为保。以此,足以佐证,这绝对是朝廷借萧、言两家婚事之名,借收取“礼金”而起的募捐之实,一定是!

如此,既能留名,又能得利,怎么能放过!

一时间,自认为恍然大悟了的过客们争相回转,赶回去商议筹措现银去。不用说,明日,在风华楼前,还将生出一场人潮涌浪。

风华楼高高的阁楼中,血腥味已经消除了,原本空旷的阁楼四角,多了许迎秋更艳的红枫,靠着阁楼的窗棂边,摆着一张偌大的软榻,半倚半躺着个人,一边轻轻咳着,一边居高临下,端详着楼下的人潮。簇拥着软榻,静静得陪立着几个人,永固和薛钰均再其列。有灯下黑的效果,使得人潮如炽的风华楼下,无人晓得其上有众多目光,正凝视而观。

“刚才萧泓和言三过来,见到人多,当即退避离开了。”吴源悄然上来,将楼下所见所闻如数上禀,轻轻道:“言三极为谨慎,一再声称,此举,只为自保,绝无招揽人心之意。”

能被永固等人簇拥其中,这软榻之人当然是王上。咳声稍停,即失声而笑,“天家取利,满京趋利,言家消祸,各取所需,如此人心,倒也算一大奇景了吧。”

旁边众人一片沉默。永固看着又咳声不止的王上,神情中,尽是哀戚。

“转告言三,无需自谦畏怯,此事行得极好,前次义卖,此次‘礼金’,亏了他一番心思了。”艰难忍下咳嗽,王上支撑起身,旋即被搀扶上一旁一个两人抬的小软较榻,离去之前,他转目看向永固之后的薛钰,“言三一个人在京,所居之地是大了些,不过,这会儿搬了,只怕没几日就会被人落井下石。还是让萧泓收收心思,好好去边患之地,挣个头衔回来,让言三名正言顺的走正门正堂吧。”

薛钰上前领命,永固无声无语。

王上掩着剧烈咳嗽的唇,临行前,看了一旁的永固一眼,道:“先破后立,后二十年,看你了。”

“二十年无为,积渐之势,如今污垢结纳已显,接下来横扫之功德注定由永固接下,难道就能甘心?”永固看着消瘦的王上。

“一场闲富贵,狠狠争来,虽得还还是失;百岁好光阴,忙忙过了,纵寿亦为夭。甘心能如何?不甘心又能如何?回头来,均不过是浮云。”王上眼眸中满是淡然,“你也敛了锐气,也冷眼旁观了二十年,如今性情也稳重了,放手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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