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齐把药箱往前一推，牌坊精极有眼色的接过来，帮着找伤药。女人低头道了谢，抬起消瘦的手臂，拿了棉签沾了药水，轻车熟路的给自己伤药——显然不是第一次为自己处理伤口了。

出事的时候，陆齐不在，也不太了解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牌坊精倒是听了一些东西，想了想，还是又忍不住确认道：“刚才你说要离婚，为什么那个男人会说离不了呢？”

女人手下顿了顿，脸上带着苦笑，摸着自己女儿的辫子，大概是憋的太久了，所以遇到对她还怀有善意的人，女人最终还是选择把事情说出来——

女人名叫李璐，今年31岁。硕士学历的李璐毕业之后就进了一家外企工作，不过两年，年薪就上了二十万。这时的李璐，学历好，长相好，气质好，事业有成，什么都很顺利。当然这只是她自己的看法，事实上，在她研二的时候，母亲就有意无意鼓励她谈谈恋爱。因为学业重，加上身边也没有喜欢的，李璐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等她毕业的以后，家里就开始催着她相亲。逢年过节走亲访友、亲戚来往，基本所有人都会有意无意问道李璐有没有谈恋爱，什么时候结婚。李璐曾经不止一次说过：“我的工作刚起步，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我又不缺钱，自己一个人也没觉得哪里不好，结婚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太大感觉……”

“那可不一样。这女人啊，就得早结婚，过了25岁就开始贬值，你不早点结婚，等你过了三十就是大龄孕妇，生孩子都危险啊……”

“你看XXX家的闺女，嫁了个小老板，当年结婚，第二天就抱了个大胖小子，现在又怀了二胎，日子过得可滋润呢……”

“女人家家，没必要赚多少前。你赚再多钱，没人要，生不了孩子，那也不会幸福……”

“璐璐啊，眼光不要太高，差不多就行了。不然好的都被别人挑去了，你到时哭都来不及……”

……

不知何时起，李璐身边充斥满了这种言论，就连她的爸妈，也开始催她赶紧定个人结婚。她的母亲有时说这话，就会突然来一句：“跟你一般大的都结婚生孩子了，只有你还没人要。我跟你爸出去，被问起来，都会觉得很没面子。璐璐啊，你结婚好不好。一个人很累，找个人疼你照顾你，那不比什么都好？”

李璐可以对亲戚坐视不理，可是对于自己柔弱却又固执的母亲，是一点都硬不起心肠。后来，李璐就往返在各个相亲地点，最后遇到了现在的老公。

介绍人的原话是老实厚道，家里条件也不错。李璐见他的时候，对方总是衣冠楚楚，看着像个不错的结婚对象。两人都不算太小，确定下关系没多久，两家就催着结婚。

认识两个月，订了亲，第三个月结了婚。李璐总觉得没有多喜欢那个人，而且这样太快，心中不安。可是所有人都劝她：“感情都是慢慢培养出来的，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喜欢是什么，能当饭吃吗？合适就嫁了吧……”

合适就嫁了……

太多太多的人，最后嫁给的都不是爱情，而是条件。他的工作合适，他的家庭合适，他的一切都合适。他是个适合结婚的对象，却不是你喜欢的人——

可是那又怎样，有个合适的人，就很不容易了。

李璐到底是嫁了，嫁了之后，才发现，迎接自己的不是什么新的家庭，而是一个恐怖的恶梦。刚结婚没多久，李璐就怀孕了。因为身体状态一般，李璐随时都有可能滑胎。婆家就要她辞职回家养胎，说是家里不缺媳妇赚那点工作。

辞了职的李璐并不快乐，早在结婚后的第一个月，李璐就发现，自己的丈夫有暴力倾向。

“最开始是骂……我反驳了一句，就挨了他一巴掌。”李璐攥着拳头，抬头看向陆齐，眼里带着迷惑，“他第一次打我的时候，我其实想着要离婚的。可是那是他跪在我面前，一下又一下扇着自己的脸，说他错了。他明明那么诚恳，我想着可能就是一时冲动，于是就原谅了他。可是有一就有二，他一次次打我，一次次道歉。慢慢的，他依旧打我，可是不会再道歉了……”

牌坊精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当时就没想过要离婚吗？”

李璐鼻尖嗤了一声，明明是笑着的，脸上却是失落无比：“我想啊，可是我妈妈一直说，我老公打我对我发脾气，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还说谁家没有个小打小闹，忍忍就好了。”李璐视线飘向窗外，半是嘲讽半是悲哀道，“我妈一直说，你要是离了婚，我跟你爸的脸往哪儿搁啊……”

“……”牌坊精惊讶瞪大了眼，忽然就想起来了从前，那对儿为了面子把女儿勒死换来贞洁牌坊，也就是他的那对夫妻。他总以为，时代不同了。却没想到，不管什么时候，总有把自己面子跟孩子幸福放在一起的，宁愿牺牲孩子的幸福，也要成全自己的面子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