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每次她都会给爹爹装好烟，然后求着吸一口，现在他刚敲完，那小毛孩就趴了过去，仔细的装着烟。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进去了，其实没她在，家里也一样啊，有人装烟有人挑豆子。她躲在门后在缝隙后贪婪的看了很久，揉了揉眼，好涩。

听到娘亲吆喝一声“开饭咯”，她突然很想进去，可娘亲没喊她，她叫了爹爹和狗蛋哥，还有几个陌生的名字，却独独没有她。

一定是因为她把爹爹丢了，所以娘亲不喜欢她了，又找了三个人陪她。

她无比沮丧的坐了一会，把怀里藏着的四百三十二个铜钱放大门口。走了几步又怕狗叼走，想了想又回去，扔进院子，附耳听了听里头有声响，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跑开了。

也不知跑了多远，就听见后头有脚步声，虽然沉了些，但确实是狗蛋哥的。

“小妹！”

听见喊声，她很想回去，但是爹爹和娘亲都不需要她了，不能回去，否则家里养不起这么多人。

可后面的声音越发的近，她急的要哭，进了巷子里，见有狗洞，立刻钻了进去。她记得，以前她和狗蛋哥经常爬，但后来他长宽了爬不过来。

墙外的声音听着很焦急，她很想出去啊，可是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娘亲做的衣裳却被她弄的破破烂烂了，她一定会更生气的，不能去惹娘亲生气。

“小妹，你应句声，哥带你回家。”

“狗蛋，都十年了，她不可能回来的。”

“孩子他娘，那串钱就是当年我串的，我死也记得！”

“他爹，她是不死人啊，我们不怕，两个孙子要上学堂了，要让被人嘲笑他们有个不死人姑姑吗？”

“娘别说了！”

外头的人还在说着话，她只是听着就满足了，可是不死人三个许久未听的词落入耳中，还是震的她脑袋疼，心也像被针一下一下的戳着。

太久没听，她几乎忘了这件事。

她是不死人，会给别人带来灾难，她不能回去害爹娘和狗蛋哥。抹去淌在面颊上的泪，她吸了吸鼻子，等那声响远去，她才钻出狗洞。

她又开始往外面走了，反正离家越远越好，那他们就不会被她害了，会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走啊走，走啊走，等她走累了，又找了个破庙住下。

这一待，也不知道待了多久。这日，她刚从庙里出来，就被一群小孩扔石头。

“不老不死的妖怪，快滚出我们村子！滚出去！”

她挨着石子，心想原来她又在一个地方待了那么久。

也不知是从哪里刮来一阵怪风，惊的那些孩童丢了石头就跑。一个小胖子被推挤绊了一跤，摔在地上嗷嗷痛叫。

捂着脸的手指敞开缝隙，见他实在是很痛苦的模样。她起了身，伸手过去：“起来吧，揉揉就不痛了。”

那小胖子惊叫一声，手上抓了一把泥狠狠朝她脸上扔：“怪物！”

看着他落荒而逃，她揉了揉被扔痛的脸，对着那高入云端的天穹吸气吐气：“没事，揉揉就不痛了。”

她转过身要回庙里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里，里面有别人给她的三个铜板，还有一件洗的很干净的衣服，一直舍不得穿。谁想刚回身，就看见一个穿的很白很白衣裳的老人站在那，直直看着自己。

他默了默，叹了一气，末了笑道：“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她眨眼，看起来不会朝她扔石头：“老爷爷你还是离的远一点吧，离我太近会不祥哦。”

他顿了顿：“不祥？”

“嗯，他们说我是不死人，是怪物，跟我一起都会很惨。那些喝过我血的人，好像真的很惨……”

“他们是取了你的血，妖怪闻血而来，是被妖怪所杀。说到底，是被他们的大恶之心所害，与你无关。”他掸了掸拂尘，蹲身仔细看她，明明眸子澄清无瑕，没有一丝戾气，这样的她，又怎么可能会是恶龙，他笑了笑，“我是你爷爷，我现在来接你回家，跟爷爷回去好吗？”

她瞪大了眼，心底渐渐泛起酸涩，一直涌到眼眸：“你真是我爷爷吗？”

“是。”

她哇的哭出声来：“爷爷你怎么能把我丢了这么久，他们一直说我没有爹娘，说我没有亲人。是不是我不乖你不要我，我以后会很听话的，爷爷你不要再丢下我。”

木华上仙又叹一气，摸摸她的头：“爷爷不会再丢下你了，爷爷带你回去，你可有名字没？”

她仰头：“狗娃。”

“……咳咳，我给你另取一个吧。”木华上仙眉头微蹙，缓声，“初生萌芽，方知天地，虽从淤泥而来，却不知世间污秽，洁净不染俗尘。以后，你就叫萌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