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喜与安志尹军在外面等候,看到张祖光带着鸟皇出来。
三个人看到张祖光都有点畏惧了,静静站着没敢出声。然后尹军看到鸟皇脸上的红肿,瞪视一会儿,终于道:“你,受伤了?”
鸟皇慢慢露出一个温和喜悦的微笑:“听到惨叫声了吗,值得挨两巴掌是不是?”
尹军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他目光里直接坦白的感激与关切,让鸟皇扭开头。忽视他吧,不要看他就好了。
鸟皇轻声:“别担心,姓侯的不会再回来了,张教头是好人。就算吃点苦,也没什么大不了。”微笑:“一切都会好起来。”
尹军点头,安志点头。
只有欧阳喜微微叹息,出了这么多事,韦帅望还是不肯见他们,是真的不想再理他们了?虽然人家没这个义务,可是从此变成路人,想起来,总是有点难过。
尹军安志已经感觉不到难过了,他们得救了,他们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他们浮躁如火,她沉静如水,他们茫然无措,她静定自若,她救了他们,她杀了侮辱他们的人,她立刻被他们接纳了。
尹军看看张祖光,问鸟皇:“你,他……?”
鸟皇微笑:“我骗他的,没有怀孕这回事。”
尹军立刻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
鸟皇笑笑,这些人,让她觉得恍若隔世。多么温暖,多么简单,多么美好。
尹军看着她,没有笑,他忽然感受到一种奇怪的疼痛,并不剧烈,却直接作用在心脏上,他缓缓道:“我永远记得你。”
鸟皇微微惊恐,呃,不,千万别:“我只是给自己报仇。”
尹军道:“我依旧终生感激。”
鸟皇无奈地苦笑了:“忘了吧。”
忘了吧。
记忆充满伤痛,我们无力负载。
忘了吧。
如果能忘,多么幸福。
李金站在营地门口,他的脸色有点苍白,目光疲惫。
鸟皇慢慢垂下眼睛。
李金慢慢露出一个微笑:“你,没有得到……?”
鸟皇沉默一会儿,跪下,低头。
李金苦笑:“没关系,没关系。我反正……也累了。”
鸟皇慢慢站起来,只是双腿微微颤抖。她张开嘴,半晌又闭上。静静地站在那儿。
李金回去营房。
鸟皇还站在地中央,一动不动,石化了一样。
欧阳喜过去:“怎么了?”
鸟皇的声音,清晰平静得可怕:“不要靠近我!”
区华子出来,张祖光疲惫地把三个孩子全交给他,看看鸟皇:“你,说谎,以下犯上,关你三天禁闭。”
鸟皇只是呆站着。
李金道:“我带她去。”向她点点头。
鸟皇站着不动。
李金微笑:“坚强点。”
鸟皇不动。
李金轻声:“走吧。”
鸟皇慢慢走过去:“我会怎么样?”
李金轻声:“不知道,已经不是我的任务了。”
鸟皇沉默。
头晕,恶心,窒息。
她缓缓深呼吸,内心深处一个声音:“深呼吸,深呼吸,慢慢吐气,想象蔚蓝的天空,白云,阳光,深呼吸。”那是李金的声音。
那是李金的声音。
她不该存疑,她不该拿李金的生命来冒险。
百死莫赎。
这样的人,其实,已经不配过上正常生活了吧?
如果李金死了,她再不能想象,他告诉她的蓝天白云与阳光了吧?她的世界,只剩黑白与死寂了吧?
区华子过来询问:“李师父?”
李金道:“我带她去禁闭室,我会在那儿看着,免得出事。”
区华子微微不安:“她怎么了?”
李金笑笑:“问教头去吧。”
李金轻声:“什么也别做,不要哭,不要出声。”
鸟皇静静看着他。
李金苦笑:“或者,你根本不会哭吧?你怀疑的没错,那几个帮你的人,是我安排人处死的。我一直做得不错,所以,这不过是对我最后失职的处罚。我是帮凶,只是因为疏忽,导致……”
鸟皇轻声:“你看见我了。”
李金转开头:“我累了,没留心。”
累了,折磨一个倔犟受伤的灵魂,他无法胜任这工作。只是看着,也累了。再也受不了了。
鸟皇没有表情看着无边的黑夜,子夜了,最黑暗的时刻。任何人同鸟皇接触,都会受到惩罚。杀掉她的朋友,孤立她,侮辱与折磨倒不算什么了。
无边的沉寂。
她整天不说一句,应该会疯掉。
隔几天,他会把她带到禁闭室里,象侯启龙曾经做过的一样,地下的禁闭室是隔音的,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是,李金什么也没做,只是同她聊天,天气很好,你喜欢吃什么?我买了块麦芽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