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君犯上(34)

季拂心并未答话,直勾勾地盯着晏苍陵,那眼中的责怪之意,直将晏苍陵看到了愧疚深渊之中。晏苍陵咳了一声,不知哪根筋打通了,乖乖地坐回椅边,试探地问:“要不,我给你揉揉?”

季拂心闭上了眼,将脸摆正并不看他,但到底处了些时日,晏苍陵还是明了季拂心应许之意。

晏苍陵老实地将自己的手按上季拂心瘦弱的肩头,轻轻按揉方才被自己拍到之处,连周围都一并按了去。在军中打仗多年,没少过腰酸背痛,因而为了缓解疲劳,他便同军医学上了几手,闲来没事便给自己同同伴们按上几按,那舒服的劲连他养父都啧啧称叹。这不,方按得几下,季拂心都舒服得嗯嗯了几声。

看恩人高兴,晏苍陵心中明灯一点,这会儿可算找出讨恩人开心的法子了,日后若是因自己做了什么不讨喜的事,便可用这法子来哄恩人。如是想着,晏苍陵按揉得愈发带劲,后来想到季拂心的双手双脚,便一块儿按了上去,顺带唤乐麒将季拂心治手脚的药拿来,他一并给季拂心上了。

不想,乐麒带来的非但有季拂心治手脚的外伤药,尚有一粒药丸。

“大哥唤我给你的。”乐麒不喜晏苍陵,一张脸绷得老紧,老气横秋。

“这是什么?”晏苍陵打眼望去,疑惑不已。

“大哥说是梦魇的解药。”

“梦魇?啊,是了!”晏苍陵方忆起自己同乐梓由演戏,讹来梦魇一事,心头大喜,当即将解药取过,往季拂心的嘴边送,但手方到人家的嘴边,又将手缩了回去。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包好,他将其一并递给乐麒,“让王大夫查此药,确信是解药无疑后再说。”

“嗯。”乐麒接过,推门出去办了。

季拂心一直都未出声,一双眼明如公堂上的判官,将晏苍陵所有的小心都收纳眼底,在晏苍陵过来同自己道歉时,颔了个首,并未表态。他扬起了头,看了外头一瞬,双唇掀动“问”道:“乐麒出去了?”

晏苍陵挤眉弄眼研究了半会他的唇形,方了悟地回道:“嗯,我安排他出去了,怎地?”

季拂心眉峰微蹙,轻轻咳了几声,同晏苍陵“道”了两个字:“小心。”

没头没尾地丢来这两字,晏苍陵有些发懵,但到底是个聪明人,顿悟道:“你是指小心乐麒?他不是伺候你的人么,你怀疑他……”

季拂心横了他一眼,似有埋怨他没开窍之意,又将眼给闭上了。

这一着,让晏苍陵也摸不着头脑,蹙眉想了一阵,豁然明了。一声“糟”字落在阁内,他人已奔到了阁外。

揪住在阁外喂蚊的乐梓由,他提气便问:“乐麒呢。”

乐梓由怔愕地指向右方:“乐麒去寻王大夫了。”

“寻个屁!”晏苍陵激动地开腔骂人,“他懂路么?!快去跟着他,不不不!你去品芳阁守着,保护晴波同梦容!”

这焦急的声一落,乐梓由也深知不对劲了,面色一整,运起轻功便轻飘飘地越出了王府,同时晏苍陵招手唤来人,去寻乐麒的下落,等了不到半柱香的时刻,果然听闻乐麒出了府——因乐梓由打过招呼之故,守门的守卫并不会拦住乐麒。

晏苍陵方才说对付晴波时,太过得意忘形,以致隐隐在话语间透露出为了利益而维护晴波一事,全然忘了乐麒对晴波的仇恨。这一着,乐麒定会将他视为晴波同伙,同他关系更僵。

想到自己一时之失,使得乐麒对自己看法更偏,晏苍陵是一个头两个大,原先他故作要杀乐麒,是因他看穿了乐麒的性子,独立自强但却缺乏关爱,因而一旦有人许乐麒好处,乐麒定涌泉相报。晏苍陵深知,乐麒的性子太烈,同自己是一个调的,他同乐麒相处只会水火不容,倒不如自己做个坏人,将乐麒推给包容大度的乐梓由,让乐梓由来锤炼乐麒——乐麒可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此时正是特殊时刻,能留一人才,都是好的。

却未想,自己这坏人做到底了。

晏苍陵颓丧着脸走回了阁内,一见季拂心打呵欠的模样,忧愁都化为了关心,即刻上前去,取水给季拂心净了净面:“时候不早了,这夜间的天我生怕你着凉,明日一早我再给你擦身,恩人,你将就着躺一晚罢。”

季拂心眨了眨眼,表示理解。温水扑面,熏得他困意涌上,他眯了眯眼,又慵懒地打了个呵欠,轻轻撞了撞晏苍陵的肩头,示意自己困了。晏苍陵机灵,赶忙伺候着他躺下,掖好被角,将烛火一并吹熄了。

黑暗从周身侵袭而来,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下,幽幽漫入心脾,晏苍陵心头一片空寂,忧愁在这黑暗中被无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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