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君犯上(356)

“是么,”江陵王含笑点头,“希望罢,但在此之前,我需要站起的力量,让我面对这个天下。”

季临川轻一摇首,直接问道:“你需要我如何助你。”

“我也不知,”江陵王的话让季临川失望了,“我只想着站起,随便你用什么方法皆可,只要让我站起。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你太久的时刻,十五日,过了十五日我还未能站起,我便放你离去,让道给行天军,并赠与粮草予你们。”

季临川怔忪半晌,微敛双目再三摇首:“那你可得何好处,如此值得么?”

“我只是想看看,这站起时看到的天下同坐着时所见的,有何不同。”

霎那,季临川失声难言。只有不能站起的人,方知这话中的苦痛,才能明白为何不顾一切,都想要试着站起。

季临川应承了帮江陵王之事,稍后,便在陆潜的带领下,回到了军营,同晏苍陵亲自说明了情况,晏苍陵看陆潜态度真诚,很快便消了气,还派军中最好的军医一同跟去,而他则给大军放了长假,让其舒服几日。但晏苍陵还有个要求,晚上必得让季临川回来陪他,他可不放心让季临川在陌生男人的地方睡,为此陆潜将原话带回给江陵王时,江陵王哈哈大笑,说想不到晏王竟是个大醋缸,遂应了晏王此事。

江陵王与季临川互通了姓名,原来他名唤江牧,字木之。于是,季临川白日便到王府中,帮助江牧,晚上便回到军营,陪着那醋意满满的晏苍陵。

季临川并不懂医术,带去江陵王府的军医也给江牧探过,言道他的脚已经并无大碍,完全可以站起,但不知为何迟迟无法站立。

季临川忽然想到江牧房中那一片灰沉的颜色,以及浓浓的熏香,便就此事问了江牧,江牧答到灰色乃是他父王最喜好的颜色,熏香是他母亲最爱的香味,父母双亡后,他思念父母,便在自己房中布置了满眼的灰色,以及熏起了浓香,想借此来安慰自己父母仍在。

季临川当即将此事询问了自己带来的军医,军医征得了江陵王的同意,入了他房一看,便立刻唤江陵王将灰色家具等物撤掉,熏香也换走。

原来灰色乃冷色,十分影响病人的心情,易使其心情低落,对恢复身体并无好处,至于这熏香,太过浓烈,容易损伤身体,且难保会同他所服用的药有抵消作用。

江陵王听罢大惊,询问为何自己府上大夫却不言明此事,当场便想发火,季临川却阻止了,他言到府上的大夫也是看他思念双亲,故而也未曾想到那一层面上去,他们也是为了他好,不应当罚。

江牧听之,心里一黯,将自己同双亲的过往道明,原来他乃是早产儿,身体不好,双亲一直担忧他的身体,生怕哪一日便没了,后来见大夫给他医治都不见效,不知怎地,双亲就寻到了一个江湖算命的,希冀其给他卜卦,救他一命。可谁知晓,他们偏偏就遇上了一个讹钱而没本事的骗子,那人便说他见不得阳光,需得常年生活在没有阳光的地方,方可病好,他双亲便信了此事,以致他常年生活在没有阳光的灰暗之处。双亲没过几年,就因常年为他的病奔波而过世,之后他实在是禁不住外边阳光的诱惑,便走出了阳光底下,方发现,其实他的身体完全可以见光,遂立马派人去寻那一算命的,结果从那算命口中得知,这些年所谓的不能见光,皆是骗人的话,他一怒之下,当场将那骗子杀了。可是由于常年在没有阳光的地方生活,早已成了习惯,故而他现今都生活在不见天光之地,常年与双亲的纪念物相伴。

季临川听罢这故事后,沉默了许久,他想到自己过去的那一个月里也是见不到外边的天光,看不到任何的颜色,即便大殿之内,金碧辉煌,落在他眼底也是一片黑。长期处于阴沉的颜色之中,使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黑暗起来,所有的希望都看之不见。心结不解,积郁不舒,这同江牧的情况大有相似之处。因而季临川猜测,江牧无法站起,同他的心病有关。

季临川决定引导江牧解开心结,他是再三问江牧,是否坚定了信心,要站起,江牧也再三颔首,言道自己必须要站起。季临川又问他,你光说不做,有何用处,你必得学着去站起方成。哪知晓江牧却是双眼一黯,侧首道他已经试过无数次,只要一站起,走上几步,必摔,连站都站不稳。

季临川隐约发现了他的问题所在,原是失败过多,继而没了信心,再次尝试便战战兢兢,一面怀揣着希望,一面现实又将希望破灭让心情大坏,因此导致积郁于心。

季临川遂就此事同府上大夫以及军医商议,最终议定了一个帮助江牧的计划。首先,季临川唤人给江牧准备了一副拐杖,让他先学着用拐杖行走,起先江牧还不习惯,甚至有些害怕站起,季临川便一直在他身边鼓励,支持着他,渐而让他开了心窍,撇去了烦恼,尝试着站立。随后,季临川每日都唤他早早起身,自己出外行走来看日出,在他养成习惯后,便让其亲自到王府门外迎接从军营过来的自己。最后,季临川问晏苍陵讨要了一些当初晏苍陵每日给自己敷脚的药,还从晏苍陵那儿学了几招按揉手法,亲自给江牧按摩双脚,活络血液,为此,没少让江牧感恩颂德,差些就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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