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君犯上(9)

虽因律法所限,晏王不得擅离他的封地芳城,但晏苍陵自打袭位以来,表面做游手好闲的闲散王爷,但背地里却是啖以重利收揽人心,如今上至芳城刺史,下至城门守卫,皆是他的人,在芳城众官员眼中他便是天便是皇帝,只消他想出城,只需易个容,现出手中鱼符,城门守卫二话不说便会将他放行,任他去向何处。

如今回忆当年,他不由得再叹上一声,造化弄人。若非当年得遇那人,他断不会再燃决意,也定不会投军入伍,得遇奶娘,同双亲相认。说那人改变了他的后半生,亦是得当的。只是可惜,而今权势双收的他,却连一个恩人都寻不到。

“几年前我看过你所绘制的画卷,此人确实美貌惊如天人,如此容貌,出身不俗,又是京中人士,论理当是极易寻着方是,怎会多年都杳无音讯?“

“你问我,我问何人。”晏苍陵犹是没有饮上一口,将茶盏放下,神色飘忽,“我甚至私下离开芳城,前往京城去寻,却依旧没有消息。”

乐梓由顿了一顿,凝视茶水里漂浮的叶沫,一句话在嘴里转了几圈,犹是憋不住地道了出口:“你可曾想过,兴许那人……已死?”

“胡说八道! ”砰地一掌劈下,茶盏立时哐啷翻倒,滚烫的茶水滴滴答答流下,落了满地。晏苍陵近乎气急败坏地站起,怒目而视,“他不会死!”

乐梓由被他吓得差些从椅上蹦起,扶着自己的心口听着心脏砰砰直跳:“你作甚呢,吓死人。不过是个猜测罢了,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

乐梓由的话让晏苍陵冷静了下来,他缓缓坐下,单手撑着自己的额头歉道:“抱歉。”

“唉,瞧你这模样,哪还有王爷的样子,他定会没事的,你且放心罢。”说着安慰,但他们俩彼此都知,这一个“死”字便如同一道抹不去的阴影,深深种在了晏苍陵的心底。

厅内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乐梓由吊起眼梢睃到晏苍陵的愁眉,遂笑着站了起来,毫无顾忌地拉着晏苍陵起身:“甭难过了,走走走,我带你去个地方散散心。”

晏苍陵方想婉拒,但转念一想,出外看看也好,闷在府内也怪是难受,便应道:“也好,走罢。”

但是,当晏苍陵到了所谓的散心之地时,他的脸色骤然变黑了。

☆、第四章·再遇

月上柳梢,长夜初生,姑娘们扭腰走出品芳阁,拎着手里的丝绢朝过往路人扬上一抹清香,嗤嗤地捂嘴娇笑。红灯高悬,烛火亮如白昼,光影过处酒色熏香,夜风拂起纱幔,一色的红艳醺红了眼,醉迷了心,隔着半条街都能听到檐下风铃和着曲音当当作响。阁内的歌女素手拨琴铮铮弹唱,舞者彩袖飞扬,来往宾客络绎不绝,推杯换盏间笑语喧闹。

还未进入这号称天下第一阁的品芳阁,晏苍陵的脸上被如罩了一层锅底灰:“你方才所言的来寻乐子,便是来这儿?”

乐梓由拎着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扇子,敲了敲晏苍陵的胸口,赔笑道:“自然,方才带你逛了几条街,瞧你这眉头还皱成一团,便带你来这儿了。”

“你自个儿想去便说,甭拉着我下水。”晏苍陵从鼻腔哼出一声不满,转身作势要走,但都到了这儿,乐梓由哪还放人走,死也要拉他下水。

乐梓由斜眼睇了个眼色给阁前迎客的姑娘,便有几位姑娘识趣地笑着迎来,将嗓子往柔声里提,柔若无骨地贴在了晏苍陵上,半推半拉地将人拽进了品芳阁内。

“公子可切莫羞怯,今夜我们阁内有芙蓉花会,包您满意。”

“就是,公子这芙蓉花会可是三年方有一次,非但有我们阁内的倌儿斗艺,尚有清倌的买卖,您这一趟决计不亏。”

几位女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嬉笑说着,便将被熏晕的晏苍陵推到了后院,盈笑着将人按实在了椅上,方拿着乐梓由给的赏钱,丢下一记眼波笑着离去。

当晏苍陵从神思迷绻中惊醒时,他早已坐在了一处露天舞台前,天似穹庐笼盖四野,面前一池碧波倾荡,水中青莲随风轻扬,潋滟水色环绕水中央一方圆形玉台。月华笼罩,玉台透出莹莹霞光,迷了被酒色熏的眼。

“这景儿美罢,”为了能让晏苍陵死心塌地留下,乐梓由拿着扇子敲着手心,将这儿一个劲地往好处夸,“品芳阁在桓朝初建时,因阁主洛雪凰经营有方,将原先的青楼演变成桓朝第一大乐坊,深得天子始帝桓武帝青睐,被赐予‘天下第一阁’之荣,而这玉雪台,是品芳阁的一大特色,听闻能上台者,必得才色双绝,缺一不可。只是经历百年变化,这大乐坊又干回了老本行,做回青楼,可惜,甚是可惜。不过不打紧,”眼看晏苍陵缓和的脸色又再度绷紧,乐梓由激灵地话题一转,“来这儿赏赏景,听听曲也当是极好的,听闻今夜有这什么芙蓉花会,叫你也长长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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