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50)

可下一秒他又否定了这个简单到愚蠢的想法。

他之前就已经发觉自己五感尽失,唯剩心神,那此时的寒意或许就不是他生理上的感受了,而是心理上的感受被放大后的效果。

可是有什么心理是会让人觉得寒冷的呢?

害怕?恐惧?

白柯自认为自己目前还算镇定,还不至于被放大的害怕和恐惧弄得周身发冷发寒得如此明显。

那又会是什么呢?

他思索了一圈未果后,干脆也不再去究其根本了。他伸手撩了把那块类似冰魄的东西上散发出来的萦萦袅袅的烟雾似的东西,除了同样寒意刺骨,并未发现什么新的问题。

迟疑了一下,他便下定了决心,迈着稳稳的步子踏上了那块硕大的“冰魄”。

在他双脚踏上那块“冰魄”的一瞬间,那股刺骨的寒意瞬间涌进了双脚经脉之中,白柯顿时被冻得脸都白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冷不丁生吞了一块冰,寒意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噎得人连心尖子都疼似的。

他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那源源不断入侵的寒气一起涌进了经脉中。与此同时,他额心的位置陡然一阵刺痛,接着便连带着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和涌入经脉的那些东西产生了某种共鸣。

白柯心道“不好!”

可这时再想撤出去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双脚似乎被黏在了那块冰魄之上,别说挣脱了,连动都动不了。

脚底是不断冲击得他心脏瑟缩的寒气,头顶是针扎一般难忍的剧痛,仿佛撕皮割肉,又仿佛生生切开了他的头颅。

一天之内连着被坑两次,他大概生平头一次有种极度想爆粗口的冲动:这他妈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没过片刻,他便痛得周身痉挛,死死咬住的嘴唇鲜血淋漓,整个人蜷缩在那片冰魄之上。

就在他觉得自己仿佛要被两种力量从中间撕扯成两半的时候,只觉得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覆在了自己额头之上,一瞬间,周身的寒意如同潮水般瞬间退了个干干净净,额间的剧痛也猛地变得缓和起来,耳中因为疼痛而引起的嗡鸣戛然而止。

就在他虚脱般地瘫在那“冰魄”之上,甚至还没来得急喘上一口气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哀嚎划破寂静,生生传进了他的耳朵里“救命——!”

第25章

在白柯意识混沌冷汗涔涔的时候,那一声“救命”只在他雾蒙蒙的脑海中打了个囫囵便沉了下去,连声回响都没有。

连自己的命都快送掉大半条了,还能去救谁的命呢?真是好笑……

白柯在朦胧中呵呵笑了两声,结果却被直钻入肺的凉气呛到,咳得整个人都震动起来,越蜷越紧,连胸口都被牵动得发疼。

在这一刻,他心里无可抑制地涌起了一阵烦躁和怒意--

他白柯十八年来自问从来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更没欠下过什么值得报应的债。怎么就落得这个境地?

疯疯癫癫的父亲他倒是不曾真的嫌弃过,天盲鬼眼之类的这么多年习惯了也就罢了,他窝缩在那个破旧的小区里,规规矩矩地生活,怎么就入了这些大仙大神的法眼,一个两个都盯上了他。

短短两天里活活受了多少莫名其妙的罪?

三番两次差点把命送掉,甚至连比他更加不明白状况的白子旭都被牵扯到这个世界里来。

平凡的世界里,白柯尚能和白子旭相依为命,勉强把日子过出个模样来。可在这样的世界里,他和白子旭在那些修士大能面前不过一介蝼蚁,一只蝼蚁凭什么能在动动手指头就能碾死他们的人面前护住另一只蝼蚁,平安地生活下去?

白柯在想清楚这个问题前,就已经好几次隐约摸到西天的大门了。

不就是升仙么?修个鬼!一人给自己脖子来一刀,分分钟就上天了……真是吃饱了撑的!——这是之前白柯的想法。

然而当他蜷缩着躺在这片“冰魄”之上,不知是三番两次生命受威胁勾起了他平日里深藏的脾性,还是这“冰魄”本身能将人情绪放大的关系,亦或是两者皆有……此时的他,猛然间涌起了一股子想要修道的冲动来。

不只为了双眼恢复正常,也不只是为了平安地将植入体内的七星丹取出来,更是为了变得强大而不可战胜,为了剥去蝼蚁这层让人连挣扎都无力的身份,为了不在任人宰割,为了能守住重要的人,护他们一世平安。

这世间,但凡在某一方面有大成之人,必然是对这一方面有些格外之处的。或是源于最初格外强烈的冲动,或是因为后来格外执着的追索。行走在大道窄桥上的人千千万万,如果没有突出的起始或是突出的过程,又凭何能得到个突出的结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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