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客(24)

“嗯。”谢白冲它点了点头。

殷无书见一只八哥的待遇都比自己好,咳了一声默默扭开头,掩住脸上的表情。

“娄妹妹——娄妹妹——”那八哥扑棱着翅膀噼里啪啦地拍着娄衔月的窗户,哑着嗓子一声一声叫着。

谢白:“……”

殷无书差点儿没喷出来:“这是什么叫法?以前不还叫娄姐的么?”

“不认老,说再叫姐就薅秃了我的毛。”八哥委委屈屈地答道。

之前叫了几声房间里还没动静,这边一说“不认老”,窗户就“哗啦——”一声被大力拉开了,一个脆生生的女声气势汹汹道:“嘿——胆肥了你!大清早挑衅我!”

接着一个眉眼妍丽的女人从窗口探出头来,她估计刚从床上下来,身上还穿着吊带睡衣,白净的手臂暴露在清早的寒气里居然也不嫌冷,就这么一把抓住八哥。

八哥生无可恋地被薅进了屋:“……”

谢白和殷无书两人挑着眉背过身去,这动作一看就是一脉相承,默契度高度一致。

殷无书叹了口气道:“既然醒了就赶紧换了衣服下来,有事找你。”

“等着。”娄衔月扔了一句,便“砰——”地一声关上窗,估计是教训八哥去了。

“门也叫了,娄衔月也见了,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谢白看着逐渐开始有了人声的街道,忍不住问道:“难不成你还要全程看着她给我卜算么?”

殷无书果然开始无赖大法:“哦?”

谢白:“……”

不过这招已经不比当年了,大概是因为当初不会生气的谢白现在对着他也能沉得下脸了。

殷无书沉默了两秒,还是答道:“你脸色很差,我来看看。”

谢白抿了抿嘴唇。

他其实最抵不住殷无书这样说话了,语气里有着浅浅的无奈和难过,毕竟这人向来万事不过心,难过这种情绪对他来说,已经是极其罕见的了。大概正因为如此,所以每当他这么说话的时候,谢白总是心里闷闷地一揪,毫无来由地便同样变得有些难过起来。

可是……

尽管这条古阳街已经面无全非,早已没了当初的模样,但谢白站在这里的时候,却依旧没法从过去的影子里脱身出来。他上一次来这条街上还是百年之前,殷无书将他扫地出门之后……

那几天难得又下了雪,天色苍灰,地上寒白。他在殷无书院门外站了九天九夜,对那场少见的大雪却全无映像,唯一记得的只有冷。

真是冷极了,冷得透心彻骨。

他这几次跟殷无书见面,或许是碍于有其他人在场,或许是因为骨子里的那股倔气作祟,谢白一个字也不想提当年。

可这次他却忍不住,转头回了殷无书一句:“当年我在院外站着的时候脸色更差,你都没想过开门看看,现在又何必呢?”

第13章

衔月酒楼大门“咣”的一声被拍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一边用手扒拉着大卷发,一边打着哈欠道:“让不让人睡个饱觉?什么事啊……”她拖着长长的调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没睁开,合成两道弯而长的线,细密的睫毛沾了点打哈欠洇出的眼泪,扶着门框半梦半醒地晃悠。

谢白再没去看殷无书,转过身冲娄衔月道:“卜算。”

“哦,先进来再说。”娄衔月依旧没睁眼,迷迷瞪瞪地道,“几个人算啊?”

谢白背对着殷无书,双目微垂,表情淡漠,“我一个人。”说着便抬脚进了门。

娄衔月撩起半边眼皮,大概连门口站着的人是谁都没看清,就习惯性地道:“谁算谁来,其余在外面等着吧。”而后二话不说“砰——”地又砸上了门,看起来起床气大得很。

谢白听到关门声脚步一滞,又面无表情继续朝前走,大步流星地跟着娄衔月上了顶楼。

这衔月酒楼规模不大,结构也简单,一楼大厅,二楼包厢,足够应付这附近的来客了。三楼是娄衔月自己住的地方,外人一概不准进。而在那之上,还有一间小小的阁楼,平时上着锁,只有来人求卜算的时候,娄衔月才会把人领上去。

这间小阁楼里的布置倒是跟当年酒肆上的小屋一模一样,四面墙上挂满了稀奇古怪的东西,碎骨头、辣椒串,各种刀剑。屋子正中是一张桃木桌和两把桃木椅。

八哥横冲直撞地跟在两人身后进了阁楼,炸着半边毛,歪歪斜斜地停在鸟架上。

谢白在娄衔月对面坐下,叫了一声:“娄姨。”

八哥满是惊悚:“卧槽?”

“哪个不要命的管我叫姨啊?!”娄衔月被这么一叫,“咣”地一拍桌子,终于彻底清醒过来,睁开了迷迷瞪瞪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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