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客(3)

一直到近几百年,才出现了个黑名单二号紧随其后……

谢白跟着那几个毫无所觉的同事走到了东门大门口。

“小谢,那我们就先去吃饭了。”同事抬手指了指街对面的一家私房菜馆,打了声招呼便过了马路,还不忘回头嘱咐一句:“车站往右拐,可别再走岔了!”

谢白举着黑伞站在雨中,看着那几个同事陆续进了店,这才转身。从他所站的角度,不用偏头,余光就能看到花坛里忙活着的两位。

那个白衣人的声音轻飘飘地传了过来:“找老大干什么,他那么挑剔,这种湿哒哒脏兮兮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来?更何况今天还是十五……哦,你刚来可能不知道,咱老大十五一贯不乐意出门。”

他顿了一下,拎着白袍子站起了身,接着道:“我当然是去请阴客。”

话音刚湮进雨里,就听又是“呼——”一阵风响,小区里剩下的阴鬼瞬间跑得干干净净,一根手指头都没剩下。

很显然,白衣人口中的阴客,也在各界黑名单上,不巧,堪堪排在殷无书后面,正是传说中近百来年直逼头名的那个二号人物。

谢白看完闹剧,毫无感情收回了目光,他拉了拉围巾,又闷闷地咳了几声,握着伞柄的手指清瘦中泛着一点儿青白色。

殷无书……

他盯着空茫中迷蒙成片的潮气,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每逢十五一贯不乐意出门?

谢白发出一声短促的低笑,听起来莫名有股嘲讽的味道。他垂下长长的眼睫,眼里的情绪掩在阴影里辨识不清。

在原地沉默着站了片刻,他才抬脚右拐,沿着小区院墙的外围,走进了一片没有路灯的黑暗里,接着连人带伞,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2章

数秒之后,临市康和医院门诊大楼的某个角落突然亮起了一豆烛火,荧荧煌煌并不显眼,乍一看,就像是过路的车灯投射在窗玻璃上的光斑。

按位置来看,是三楼拐角处的法医门诊室。

这间诊室平日里算不上忙碌,门上贴着一张A4纸打印出来的排班表,恰好将那块可以望进门里的玻璃蒙了个严实。排班表上松松印着两排字:周一、周三:市公安局

周二、周四:区公安局

当然,这只是常人看到的。实际上在这之下,还有一排描着金的蝇头小字——“每月十五,阴客到,过期不候,行踪另寻”。末尾郑重地盖着一方殷红的印章。

就因为有这张破纸在,谢白才回回都不走正门。他怕他一个忍不住,就会顺手把那排官方得直冒傻气的描金小字撕了。

可那印章毕竟不是他盖的,冒然撕掉多少有些驳前人面子。

此时的谢白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室内,他背对着门站在窗边,不紧不慢地理着手里的那柄雨伞。伞面上细碎的水珠在触碰到他手指的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被他的指尖吸走了似的。

就在他理好雨伞的瞬间,木质的诊室门被“笃笃笃”敲了三下,间隔一声短两声长,很有节奏感。

接着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人,十五又至,一月不见,过得可好啊?”

这声音熟悉得很,片刻之前,谢白还看到声音的主人毫无形象地蹲在花坛里,笼着袖子贱兮兮地说:“你丑,你动手。”跟现在的拘谨有礼简直天差地别。

谢白没有丝毫要出声应答的意思,甚至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整理好的那把雨伞在他手中倏然化成一片黑雾,又被他苍白的手指从中一挑,分成长长的两缕。他低着头,一圈一圈仔细地将黑雾从指尖缠到手腕,一点儿缝隙也不留,包裹得严严实实,像一副贴合皮肤的手套。

门外的人安静了不足半刻,嘴便闲不住了,隔着一层门板道:“大人,殷老大让我代问你好,可惜他最近正忙,时间不候巧,不然一定亲自来。”

谢白刚好缠完手腕上的最后一圈,闻言动作一顿,终于开口道:“累么?”

门外的人茫然道:“啊?什么?”

谢白垂手抬头,同样的黑雾绕上了他的双鬓,化成三指宽的黑色绷带,蒙住了他的双眼,前后缠了三圈。

刚蒙严实,诊室的门锁便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猛地弹开,而后“砰”地撞上了门外的倒霉鬼。

“嗷——这破门谁换的!上个月还朝里开呢,这个月怎么就反了?!”白衣人捂着鼻子在敞开的门外直蹦直跳。

谢白从窗边转过身来,稳步走到了白衣人面前,好像蒙着双眼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一样。

白衣人下意识朝后让了一步,捏着被撞得酸唧唧的鼻子,瓮声瓮气泪汪汪地道:“大人你刚才说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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