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她在车上已经睡够了，现在一点也不瞌睡。

他将笔记本放在桌子上，一回头就看见了裙下的风景，唰地血液倒流，迅速撇开脸，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路可……坐起来。”

路可只当是他不让她睡自己的chuáng，抱着软软的枕头蹭了蹭。“唔，我不睡就躺一下。”

“起来。”邱程又重复了遍，她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异样在chuáng上翻个身朝他看去，顿时吓了一大跳。

“房间里有这么热吗？邱程你额头都热出汗了，耳朵怎么也红了？呀！邱程你流鼻血了！”

他伸手放在鼻下，果然指间一抹温热。

避开她的视线混乱中大步进了卫生间，门关上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再次打开时邱程的脸已经没有那么红了，鼻子也不再流血显然是用凉水冲了冲。

“你是不是中暑了？”她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微咳一声掩饰尴尬。

“没有。”

她还想说些什么，邱程岔开了话题。

“你想去哪里？”

路可抱起枕头杵着下巴摇摇头。“不知道，没来过B市。”

他也只在小姿大一开学时来过一次。

“出去走走吧。”

“好呀好呀！”

B市是海滨城市，走在街道上空气弥漫着海水的气息，

路可抬手挡在眼睛上眯着眼看向天空中飞机划过留下的一道道斑驳的痕迹，几只鸟儿快速掠过飞向远处。

侧身面对着他倒行，迎上邱程不赞同的目光。

“邱程，我好像听见海làng的声音了，这附近有海吗？”

“嗯。”

最近的海岸距离这里坐公车的话只有两站。

“那我们去看海吧，还有海鸥、帆船、灯塔！通通都想看。”

他微怔，忽地想起了一些久远的事，最后点点头向公车站走去。

因为是工作日，来看海的人并不是很多，如果是节假日或周末，大约也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海了。

路可下了公车，也不等后面的邱程，一只鬼兴奋地飘向大海。

腿一进入水中被四面八方的凉慡裹住，她将鞋脱掉拎在两只手上，光洁的脚丫亲吻着脚下细软的白沙，像个孩子一样撒了欢地在海水里来来回回奔跑，身后的长发被海风chuī起，肆意地在空中飞舞。

一回头发现邱程站在远处的沙滩上看向她没有动作，朝他挥挥手大声喊到。

“邱程！海水很凉快的，要不要下来！”

听见她的声音，邱程回过神向海边又走近了些但仍旧没有下水，看了眼脚下gān软的细沙随意地坐下。

海làng一làng接一làng，最近也只是刚好到他脚下，然后后劲不足退了回去，不一会儿又不甘示弱地卷土重来，然后再次败北，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远处海天一线出海的船扬起帆，白色的海鸥和帆布做了大海里的一抹点缀，海风在耳边低吟浅唱，诉说着久远的故事。

他想起小学时天真地信了同学的话，对着大海大声呼唤思念的人，如果老天听到了就会让她回来。

一个放学的午后，他拿着攒了很久的一罐子零钱偷偷去了车站，十几个小时的长途，缩在弥漫着脚臭的角落里，去了有海的城市。

第一次看见大海，他被它波澜壮阔的胸怀所震撼，无比相信它真的能带回妈妈。

他对着沉默的大海呼喊了很多声“妈妈”，从白天到夜晚，声音一点点嘶哑，意识逐渐涣散，却仍旧倔qiáng地不肯离开。

再次睁开眼是在陌生的医院，他看见岚姨流着泪靠在姨夫的怀里，chuáng边趴着年幼的小姿。

他被人发现昏倒在了海边，警察根据他书包里的学生证联系到了正在老家苦苦找人的林岚夫妇。

岚姨一句责怪的话也没有说，临走那天他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大海一点点缩小，直至完全不见的一刻，他知道。

他的妈妈不会回来了。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去过海边。

一抹冰凉的海水洒在他身上，邱程蓦地回过神看向身上斑斑点点的水渍，抬头遇上一双笑吟吟的眼睛，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她的裙子一点也没有沾水。

“这么漂亮的风景，你竟然在发呆！”

说是在风景打抱不平，实际上只是觉得一个人玩的无趣。

“不是玩的挺开心吗？怎么不继续。”

路可在他旁边坐下，瘪瘪嘴。“一个人太无聊了。”

他没有说话，两人静静地chuī着海风，不远处传来小孩开心的笑声。

一家三口光着脚蹲在沙地里堆城堡，眼见着爸爸的城堡堆得比自己高，小女孩耍赖皮一脚跳上去，高高的城堡化作一盘散沙。

男人抱起女儿两人乐呵呵地重新堆沙子，一旁的女人脸上则是露出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