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龛世(156)

他这姿势明晃晃地就一个意思——抱。但是神情和语气却活像个讨债的。

玄悯颇为无言地看着他,似乎因为某些原因而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伸手将他从桌案上抱了下来。

薛闲原本还有些纳闷,这秃驴向来干脆得活似抱了个麻袋,以至于他都习惯了,这会儿怎么突然又犹豫起来了?难不成在心魔里受了什么影响,这会儿嫌弃起来了?

他瞎琢磨了一气,直到重新落入玄悯怀里,他才猛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玄悯的体温较之之前更高了,简直烫得薛闲有些不自在,就连先前压得很好的手掌都开始发了烫。

这是为何呢?因为他在玄悯脖子上嘬了一口时,又让玄悯沾到了龙涎。

薛闲:“……”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第66章 铁军牌(一)

单是一次龙涎,于常人来说劲道颇足,但是于玄悯这样的人来说并不算麻烦事,只是需要些基本的克制力。但两次龙涎的功效便要翻倍了,常人兴许都承受不了,即便是玄悯,上回夜里也是一身大汗淋漓。 

现今这是第三回了……

尽管做不到感同身受,但薛闲光凭想象也知道这恐怕根本不是常人能熬过去的,性命堪忧也说不定。玄悯还强行将这龙涎效力压在身体里,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要压出事。

单单是这体温,烧死人都足够了。

虽然这日子是不好过了,但总也得想些法子,毕竟龙涎都是从他这里来的。薛闲良心发现,在心里暗自琢磨着。他倒是也不知能怎么办,但是不论怎么办,旁边都不该是在人来人往的环境里,最好是一个碍事的人都没有,毕竟这也不是什么适合跟人说的事。

他略一思忖,同玄悯道:“既然这屋子跟你关联莫大,你不打算仔细翻找一番,找找过去的线索?”

玄悯自然是打算的,于是从嗓子里应了一声。

薛闲又转头冲石头张和陆廿七道:“以免江世宁他们等久了不放心,你俩先回去吧,我跟秃驴把这小楼再犁一遍。”

陆廿七这眼神不好使的自然无话可说,石头张倒是犹豫了一番,想留下帮个忙,毕竟说是“小楼”,事实上这竹楼的屋子也不算少。但是他转念一想,这二位祖宗这么决定必然有其道理,便也没再多问,点头道:“行,我我俩先回方家。”

没有雾瘴阻碍,通往林外的小路清晰可见,这里距离方家算不上太远,但是以石头张和陆廿七的脚程,现在出发,进方家院门估计也得日落了。

担心太过拖沓会碰上城门关闭,两人半刻没有耽搁,当即上了路。

薛闲此时已经被玄悯重新安放在了门外的二轮椅子里,他看着那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远处林子的尽头,突然听见身后玄悯沉声开口道:“说吧。”

他一脸疑惑地转头:“嗯?”

“刻意支开他们。”玄悯平静地抬手朝林外点了点。

这都看出来了?薛闲摸了把脸,眼神不定地错开玄悯看向别处,含含糊糊道:“算我的错。”

玄悯一时不曾反应过来,颇为不解地看着他。

薛闲挠了挠腮帮子,冲玄悯的脖颈抬了抬下巴:“龙涎。”

玄悯被他这主动认错的态度弄得一愣,而后十分无奈地扫了他一眼,又摇头撇开袖摆朝屋里走去,“无妨。”

“……”薛闲没好气道,“哄鬼呢,还无妨,都热成蒸炉了还有脸说无妨。”

三重龙涎叠加在一起,即便是玄悯也耐受不住,又怎么可能真的无妨呢。他不过是惯于万事克制,将这些当做是苦痛似的忍着了。

薛闲还想开口,屋里的玄悯已经重新招了那只黑鸟,就见它在屋顶上猛地扇了一巴掌,玄悯再度跟着屋内的地面沉到了下面的石室里。

又过了片刻之后,他带着那已经咽气的人一起上来了。就见他抬手扯了那人腰间的什么东西,将那人带出了屋子,因为厌极了脏污,且不喜欢同生人有肢体接触,他全程借由符咒之力,将那人虚虚托于身前,在竹楼外大片大片的野林里找了一处地方将那人埋了。

回到屋里后,玄悯又画了除尘用的符咒,将整间屋子连同自己的僧衣一起清理了一遍。

薛闲:“……”你那袍子根本连沾都没沾上那人的身好么?

他就这么不疾不徐面容平静地做着各种事,薛闲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来来回回,直到将整栋小竹楼中生人带来的痕迹全部清理干净,这才重新站在薛闲面前。

“进去吧。”他淡声说着,重新将薛闲抱回了屋里,依然放在桌案上,只是这回桌案上已经被收拾得一尘不染。

薛闲颇为无语,心说这秃驴真是穷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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