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龛世(185)

“无事。”他摆了摆手,下意识开口道。

刚说完,他就默默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自己七窍都升天了。

玄悯:“……”

这屋子里比薛闲想象的还要空,准确而言,整间屋子近乎空无一物,别说桌椅案台了,连个能坐人的石墩都没有。趁着从天窗漏进来的一点微末的光,薛闲沿着四面墙走了一圈。

比起空空荡荡的屋子中央,倒是这四面墙上名堂多一些。就见墙面上或密或疏地钉着一些巴掌大的半圆形铁箍,两边钉死在石墙里,中间拱起一道小小的弯。

这样的铁箍总是并排钉着两个,而后隔上一人宽的距离,再并排钉上两个,如此一般在四面墙上钉了整整一圈。

薛闲盯着铁箍看了片刻,在其中几个上头看到了一些刮擦下来的麻绳断丝,这才明白这铁箍的作用——约莫是那些赶尸匠在此处休息时,会将站着的尸体靠墙放着,再用麻绳扣在两端铁箍上,将尸体贴墙捆住。

一方面以防尸体软倒在地,另一方面也能防一防起尸。

只是很快,薛闲的脚步便是一顿。

只见面前这个铁箍上居然沾着一丝血迹,也不知是慌忙中蹭上的还是溅上的,唯一的问题是这血迹潮湿粘腻,一看就是刚留下没多久的。

薛闲头也没抬,伸手拍了玄悯一把,朝自己面前的铁箍指了指,示意他看这血迹。

玄悯眉心微蹙,又很快展开,他点了点方才站着的那处屋角。

薛闲顺着他的手指望了一眼,隐约看见那地上盘着一截麻绳,还有一些纸团。他刚才以为那都是赶尸匠剩下的杂物,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便没细看,绕着走开了。

但玄悯既然特地指出来了,就说明没那么简单。薛闲略一思忖,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乖乖伸手,掌心朝上摊在玄悯面前。

玄悯一愣,还是抬手在他掌心划写了一番。

“挪移阵。”掌心划字毕竟不抵直接说的好理解,也不方便写太复杂,于是玄悯言简意赅地写了三个字。

这阵局原本是什么名字,已经顾不上细究了。反正经过玄悯这么一写,薛闲就已经知道了它的作用——正如在连江山那个瞬间消失的人所使的方式一样,这屋子里也曾有人借用阵局就地转移了,就在他们追来之前。

前后一联想,在此遁地而走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薛闲正在追的人。

只是……

玄悯又在薛闲手掌上写道:不止一人。

薛闲干脆走到那看似不起眼的麻绳和纸团面前,蹲下身来。地面上积沉了多年的尸气更为难闻,薛闲忍不住皱着眉掩住了鼻口。

离地面近了,他才发现,这地面上被人用血迹划了一个圈,麻绳盘在圈头,那些纸团则是浸了血又晾干的符纸,看似无序实则有序地压在血圈周围。

除此以外,薛闲还看到了另外几样东西——

就在这血圈外头的墙角地缝旁,滚落了几根细长的针,那针上还沾着深色的血迹,几乎与地面融于一体,若非看得仔细,绝对瞧不见。

这种细长银针的用法太多了,但是在尸店如此阴湿的环境之下,联系先前陆廿七所说的“突然消失了”,薛闲只想到了其中一种—— 

有的术士,在某些需要冒险的境况中,会用尸将取而代之。

所谓尸将,便是在已死之人的尸首上做些手脚,让它们“起死回生”,乍一看恍如常人,其实都是由术士操控而已,本身并无意志。

待到关键时刻,银针一拔,便又成了尸首,而死人是绝不会出现在陆廿七扶乩的结果中的。

若真是如此,在背后操纵的术士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既然已经追到了如此境地,只差那么几步便能见到罪魁祸首,薛闲自然不会就此罢休。他干脆一把拽过旁边玄悯的手,在他掌心中写道:这阵还能用吗?

玄悯回道:追?

薛闲点了点头。

玄悯了然,划写道:阵已废,但可复原。

写完,他在手指上划了一道,挤出一些血来,依照着某种古怪的顺序,依次滴落在那几个纸团之上。

几声闷闷的滴血声落下,就见那原本几近凝固的血圈颜色微微变亮,似乎重新活泛了过来。

玄悯冲薛闲招了招手,示意他先进圈。

这血圈十分狭小,一个人站进去刚好,想必先前那拨人也是一个接一个离开的。

薛闲站在圈中,原本也打算先走一步,可一抬头就瞥见玄悯封阵时微微蹙着的眉。

以玄悯那挑剔至极的性子,在这屋子中多呆一刻都算得上是莫大煎熬。于是薛闲想也不想,在玄悯封阵的刹那,伸手一把将他也拽进了血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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