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14)

李从青瞧见乌七抹黑而且臭得要命的药汁,拧眉厌恶的别开脸。「不要!」撇着唇,瞬间幼儿化。

「李大人,这药不仅可以凝血生肌,还有止痛功效哦。」大御医也像哄小孩似地。

听到止痛功效,不禁动摇了一下,可他生平最讨厌吃药,简直要他老命!

「给朕吧。」皇帝从大御医手上接过药碗,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纡尊降贵地拿汤匙喂到他嘴边,软语哄道:「快喝。」

李从青孩子气地抿了抿唇,一脸抗拒。

「张开嘴。」皇帝温声再命令。

看了看黑糊糊的药汁,再看了看神情温和却不失威仪的皇帝,李从青执拗的紧抿双唇,耍性子不肯喝。这人平时虽疏懒随和,一副凡事好商量的模样,可一旦任性起来,跟只顽固的牛没两样。

哦哦哦,皇帝接着会用嘴喂他喝药吗?

咳,看倌大人,您的期待太高了,这二只这时还没到达相濡以沫的程度好呗。

僵持一阵,仲春薄寒,药汤没一会儿便凉了,皇帝将药碗递回给大御医。

李从青的眼睛稍稍一亮,以为自己不用吃药了。

皇帝没称了他的意,吩咐大御医:「再煎一帖来。」既不急更不怒,也不强迫李从青,淡淡的说:「朕就坐在这儿,等你吃过药再走。」

言下之意就是同他耗上了,看谁有耐心。

瞧他腮颊微鼓咬着唇,在皇帝看来有种别扭撒娇的错觉,注视他的眼神不由升起一丝丝兴味,想问他,你的唇好吃吗?

不多时,一碗热腾腾的药重新端上来。

皇帝看着他,沉静的坚定的看着他。

真耗上了?

李从青起初坚持了一晌,可被皇帝直直瞅得头皮快发麻,加上肩痛难忍,最后终究举白旗投降,乖乖张嘴,极勉强地咽下皇帝亲自喂的药汁,眉心打结,整张脸皱成一团。

皇帝耐性一匙一匙的喂,李从青却耐不住一口一口的苦,长痛不如短痛,索性横手抢过药碗,仰头咕噜一大口灌下去。娘呀,苦死我了!

过大的动作又扯疼伤口,令他捂住伤口,露出痛苦的表情。

「别再乱动了,好好养伤。」皇帝扶他躺好,再次不由自主地抚了抚他苍白的脸,姆指如微风轻轻拂过失去血色的唇瓣。

记得这唇曾绯红若春花,鲜丽又迷人呀。

待疼痛舒缓一些后,李从青也痛累了、哭累了、闹累了,神智也终于比较清明,半垂眼睑,回复臣下的神态,恭敬的说:「微臣感谢皇上关心。」

呵,终于记起朕是谁了吗?皇帝的微笑加大了些,不经意回想起他被挟持时,他呈囧形的表情看起来是「怎么这么倒霉」的成份大于「救命啊我怕死了」。皇帝心忖,这人倒挺有意思的,不像平凡外表所见的乏味无趣。

皇帝从此牢牢记住了李从青。

纯粹的巧合造成了不纯粹的缘份,二人的缘份正式牵上了线。

很久以后忆起这事,李从青恍然查觉,自己当时已被皇帝在无形中吃得死死的,每当他耍起牛脾气时,皇帝总有办法让他乖乖听话。

所谓一物克一物,说的就是这种道理吗?

末后再说个题外话,李从青事后得知一件令他无言以对的事。

当他被刺客挟持,面临生死攸关之际,他家老大李从银不但没赶来救他,还非常狼心狗肺的当场开起赌盘──刺客被摛,李从青获救;刺客成功逃走,李从青为国捐躯;刺客和李从青同归于尽──赔率一比二比三。

除了公然在皇宫开盘聚赌,拿自己兄弟的性命捞了笔稳赚不赔的黑心钱,事后甚至还对他说,幸好咱李家旗下也有殡葬行,如果你不幸先走一步,棺材可用成本购得,说不定墓碑的价格还能杀对半。

要不要干脆用草席包一包,随便挖个坑埋了就好啊?李从青懒懒应嘴。

不行,这样很难跟别人说我没有吞了太多抚恤金。李从银故作认真的回道。

虽然明白老大很有信心,认为他一定能平安获救,没良心的混话不过是坏心眼的玩笑,李从青还是掉了满脸黑线。有兄如此,弟复何言?

至于那刺客行刺皇帝的原因,不外乎权力纠葛、国仇家恨,总不会是吃饱闲闲没事做就对了,于此暂且按下不谈。

(注)六朝金粉、飞燕新妆、西施醉舞、姣容三变、宿雨含红,皆是古时月季花品种名称。

第4章

宋煜每每回想起那年的春祭宴,总禁不住莞尔。

月季花下的醉鬼、被挟持的人质、任性哭闹的伤患,他看到了李从青三种不同风貌,而这三种风貌都是那般可爱。虽然李从青是个男人,但除了「可爱」,再想不出其他更贴切的形容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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