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倚重楼(30)

秦拓神色郑重:“你说的龙袍玉带的事情,可是确定?”

裴洛将一枚令牌抛了过去:“你自己拿着令牌,折回去到山顶上看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秦拓拿起那令牌看了看:“这令牌你从哪里弄来的?”

裴洛微微笑道:“是凌晟那里,我之前装作喝醉了,顺手拿来的。郑相面子上和气,私底下御下甚严,凌晟便是丢了令牌也不敢伸张,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差池,我们还需仰仗这块牌子。”

秦拓默然半晌:“依你的意思,可是要趁今晚去郑相府中一探究竟?如果郑相真是胸怀异心,府中必然有证据。”

“依我看,还是再等几日。郑相不是傻子,我今日这般做作,他心里也会起疑。可惜这次离开南都完全没有准备,眼下没有帮手,只能靠你我了。”

秦拓心绪沉重,不由道:“说不定也没有我们想得那样糟,如果其中有些人不知郑相异心,说不好还可以找到一助力。”

裴洛轻轻笑道:“徵行兄,行军打仗的事情我不如你,可这官场底下的那点东西,我也算看透了。先别说是不是有谁是不知情的,单说一件事,这里是郑相的地盘,你我才是随时会沦为钦犯的那个。”

秦拓突然啊了一声,正色道:“郑相如果要查我们先前的行程,也不是一件难事。他要是知道我们没有从水路过来,而是绕了个圈从山里过来,不是也知道我们可能查到他叛乱的证据?”

裴洛怔了一下,神色沉静:“也有可能他早就知道了,今日接风宴便是来试探我们的。”他旋身在桌边坐下,抬手轻轻叩着桌面,沉声道:“现在多想也没有用,我明日便去郑相府上拜访,得先去了他的疑心才好。”

绛华睡到半夜,突然听到喵得一声,一日没了踪影的大黄突然滚进房来,扒着床柱往上爬。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看着那一团虎皮满足地蜷起身子趴在床边,不忘将尾巴也盘在身上。

她估计大黄在行馆厨房待了一天,吃饱喝足才回来。

反倒是她被吵醒后,连睡意也没剩下半分。

她披衣走出房间,沿着长廊缓步而行,长廊尽头的那间厢房居然还是灯火通明。也不知是谁,这般晚了都没有睡。

绛华放轻脚步走了过去,从窗口往里看,只见裴洛趴在桌上,竟是支撑不住睡着了。她轻轻推门进去,只见桌上有几张写满了字的宣纸,砚台里的墨已经干了。她想了一想,将窗子合上,只留了一条缝,随后取下屏风上挂着的外袍,披在他身上。

她将笔墨收拾了摆好,然后轻手轻脚地往门外走,突然听见身后有人道:“你进来做什么?”语气很不好。

绛华停住脚步,回过头看见他正抬手按着太阳穴,俊颜倦怠,淡淡道:“我看你这里灯还亮着,就过来看一看。”

裴洛长眉微皱,将桌上的宣纸揉成一团:“你还真喜欢半夜不睡到处乱走。”

绛华暗暗恼怒自己多管闲事,怕他着凉才进来帮他关窗披衣,还要被人冷嘲热讽,转头就走。

待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听到裴洛在身后轻咳一声,淡淡道:“不过,还是多谢你了。”

第十二章

翌日一早,就不见了裴洛。待到快晌午时分,绛华方才听秦拓说,裴洛一早就去了土司府,估计要傍晚才会回来。

秦拓眉间也颇有忧虑,慕绯烟想问,却听他提议说:“不如我们去行馆外面散散心,在沂州城四处看看。”

慕绯烟微微一笑道:“好啊。”她转头望向绛华:“绛华你也一起来罢?”

绛华也笑着回应:“我的脸没有关系么?”

慕绯烟摇摇头,嫣然道:“会有什么关系?”

三人出了行馆,走在街市上,只觉得沂州虽然繁华不及南都,却也人来人往,挑夫走卒穿过大街小巷叫卖,热闹非凡。

他们出来,正好晌午,便去了一家酒楼用饭。

沂州在南方,气候湿润温暖,当地人嗜好吃辣,便是整个酒楼也端不出一盘不辣的菜来。昨夜郑相宴请,自是有南都的厨子掌勺,倒还没怎么觉得两地口味相异。

绛华看着一桌子油汪汪、红艳艳的菜肴,虽然好奇,却不敢动筷。只见慕绯烟苦着脸,夹了一筷子便在水里浸了好几次,方才咽下。绛华夹了一片水煮鱼,咬了一口,顿觉美味,便放心地大快朵颐,也顾不上自己这样好的胃口会不会把别人吓到。

她吃了水煮鱼,又尝了水煮肉片,最后对着炒肠赞不绝口。这样一连串吃下来,觉得脸上微热,喉咙间像是火烧一样,又端起旁边的水喝了两口,忍不住抬手掩着唇,眼里似乎也有些湿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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