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经国传(114)

外间反应“良好”,应是诚挚之词,一方面人心求变,一方面相信,只有经国出来,真能做点事。

六十年代中期,过去台湾一潭死水的局面,的确在变,且变的速率,有日益加快的趋势。

经国出任部长的第二个月,陈诚副总统去世。[12]

陈的人望,仅次于蒋,大陆沦亡前,畀以保台重任,出任台湾省主席。实施三七五减租,使耕者有其田,整饬吏治、安定最后根据地,是他前期的功绩;两度组阁,为台湾的经济繁荣扎基,是他后期的贡献。

宪法规定,如果总统病故,副总统依法继承,出现下列情况,经国的政治前程,肯定将是另外一番景象。

.蒋先生不幸于五十年代去世,陈诚继任,经国能否顺利从陈氏手中接过去,那就连上帝都无法预知的变化。

.陈氏一八九八年出生,去世时不过六十八岁,假如他的健康情况,允许他益寿延年,活到八十三岁,蒋先生归天时,他堂堂正正地坐上总统总裁的宝座,轮到经国承继,小蒋已七十衰翁,英雄迟暮。

.陈诚健康如常,蒋先生固可把他自副总统的宝座上拉下去,以严代蒋,但内部团结,将出现巨大裂痕。

天夺其志,陈一死让贤,经国稳步接班,无以名之,时也运也。

陈卧病期间,蒋先生两度探视,他的心情,悲喜交集。老战友遽而亡故,悲悼出自内心,为儿子的事业打算,阻力自动消失,莫非人助天助?

经国仅发表一简短的谈话,他说:“陈副总统逝世,在国家和党来说,是无可补偿的重大损失。在我个人来说,尤其是失去追随了近三十年的导师。”

有人认为,这是经国的鳄鱼眼泪.主要来自外间多年的传说。

“你大概也听到外面说我和经国冲突的谣言,这完全是匪谍在挑拨离间,散布谰言。稍有常识的人,都能分辨绝无可能。从当前处境及奋斗目标来说,团结就是力量,静则安定台湾,动则反攻大陆,都需要集中举国意志,团结一切力量。从总统爱护提携培植我来说,我一定要做一个最忠实的干部,感恩图报,鞠躬尽瘁。在总统领导之下,完成复国大业,凡有损这神圣任务的,绝对不容许其发生。从经国个人的才具与努力来说,这几年,他的辛勤建树,值得夸耀,无论军中政治工作,无论退除役官兵辅导工作,无论青年运动,他都做得有声有色.清清楚楚摆在大家眼前,我只有尽量帮助他,使他有更多的机会,也是使他负更重的责任,让他发挥更大的才能,俾国家得到最高最大的利益。我和他还有什么可争可夺的。[13]

敌人最怕我们团结,一定要千方百计来制造我们内部纠纷,希望我们内部冲突、摩擦、矛盾、斗争,我和经国都负着相当责任,故共匪也集中目标于此,不断地散布我们二人间不协调的谣言。你回到香港去,如遇到此种谈论,可以说明此乃子虚鸟有。”[14]

政治家的否认与承认,往往认真不得的,我们只能姑妄听之。外间传说,活龙活现,固找不到史料引证,陈氏虽去世,经国还活着,很多回忆录之类的旁证,恐怕短期间,无法出笼,因此,我们仅能引用中国官场的一句老话,“事出有因,查无实据”来泰然处之。

陈、蒋有冲突,毋容讳言。冲突的内涵,可能是性格的、思想的、政策的。他们本来代表两个不同的派别,不同的对立力量(Force),各人都有旺盛的意志,强烈的事业心。

陈历史悠久,资历雄厚,为蒋股肱之臣,经国后起之秀,为蒋氏哲嗣,年龄相差十二岁,很多看法上,产生“代沟”,本无足为奇。

蒋先生在两者之间平衡,有时候,比较偏向爱子,使杠杆的另一端上扬,以私灭公,人之常情。

经国派特务机构,监视副总统兼行政院长,未免过分滥用特权。陈还以颜色,在政治部要求的经费方面,予以克扣,稍失长者风度。

陈的权力超过经国,一方面感到嫉妒,因此杯葛谣言,相互交攻,譬如说陈某次邀胡适、梅贻琦、蒋梦麟、王世生四人,相偕南下中坜、台中,参观农复会的建设成就,马上传播出“高山四皓”的谣言,[15]播弄是非,附会构陷。

胡、梅诸位,是隐士,也负重望,但台湾的政局里,谁是擅政的吕后呢?蒋在世一天,陈诚能有林彪的胆量吗?

经国手下如王升、江国栋之流兴风作浪,无事生非,扩大对立面,自合情合理。

坐上国防部长的位置,经国已彻底掌握台湾的军权。根据“国防组织法”,军令、军政系统的管辖权,向由参谋总长和国防部长分享,这一制度,仿效美国,其用心在文人领军。[16]可是,什么制度到了中国,就象淮南的桔子到了淮北一样,大变其质。俞大维做国防部长、参谋总长,权倾一时,现在经国出任,参谋总长等于部长的幕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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