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经国传(6)

回到中国的政治大环境,可用“山雨欲来风满楼”来形容。慈禧和光绪,相继归天,而且一前一后,传说是那个老女人下的毒手。爱新的罗的后裔,奄奄一息,以紫禁城为的表的帝王权力发号中心,仅剩下那面褪了色的龙旗。新登基的溥仪皇帝,这年才五岁,少不更事,离不开摄政代劳.于是垂帘的垂帘,听政的听政,可把隆裕太后和亲王载沣忙成一团。

革命党人的行动.愈来愈烈,虽然历年举事,均遭受无情的打击,惨痛的失败,以孙中山为首的革命党人,却屡仆屡起、非“驱逐鞑虏,复兴中华”不可。就在这一年,广州的新军,尚举了事。

帝国主义的侵略,随着满清内外交困忧形势,变本加厉,日本把朝鲜占为己有,设置总督。

不管时代多么震荡,对奉化溪口镇上的小民,却丝毫没有什么冲击。中国农民,世代耕种,但求温饱,对政治的变迁,国族的兴亡,一向非常冷淡。倒是镇上毛氏媳妇添丁的事,泛起微微的涟漪。

正确的出生日期,是一九一0年的三月十八日[13],山区桃李争艳的初春时际。那年头,没有妇产科医院,只有接生婆,接生婆移樽就教,所以,经国的出生地,即溪口素居(即丰镐房)。

迎接麟儿,祖母王太夫人最兴奋,这些年,海天遥隔,不大看得见儿子,能早点抱孙一子,心理上是一大慰藉。从此有人承继烟火,该是观音菩萨的恩赐,是虔诚析祷的结果。

和婆婆分享这个快乐的是毛福梅女士,自奉父母之命,媒的之言,九年前,于归到溪口促家,她的唯一任务,好象是为侍候婆婆和顽童丈夫而来,等丈夫稍微成熟,他又负笈远游,天各一方,饱尝分离的苦楚。孩子降世的意义,特别是个男孩,不仅精神上有个寄托,且多一层保障,免得丈夫将来变心,借口“无后”,搞纳妾再娶等把戏。

孩子乳名建丰,号经国。望文生义,长大了,希望将来成经国济世之才。在当时,不过一种即兴的灵感,自没有人料到,六十五年后,成为台湾的一号强人。包括孩子的父亲在内,不过留日洗马的吴下阿蒙。

因蒋先生滞留东瀛,关于经国的血缘关系,乃有种种无稽的传说。甚至说是伯父蒋锡候的儿子,过继至蒋介石名下。一项最有力的佐证是,经国的举止仪容,极少酷似乃父,身材短小,眉宇间,更缺乏父亲的英俊潇洒。

这些,都是无稽的里弄传闻,任何争辩,不过浪费笔墨而已。

蒋虽留日入伍,却几度返里,如蒋瑞莲出嫁竺芝珊,即“应召归襄办嫁事”。官印的《六十六年来蒋总统与中国大事年表》,记有蒋二十一岁入东京振武学堂,二十五岁自日返沪,这四年,列入留日期间,是抓大事编年的办法,因而有人大做文章,可说犯了未小心求证,假设大胆的毛病。

经国出世的喜讯,不知是用书信,还是电报,传到日本新泻,作为联队二等兵的蒋志清,闻讯一定雀跃不已,因毛思诚没有记,董显光略而未提,无从稽考。本诸常情,他的欢欣鼓舞,不下于结识陈其美,会晤孙中山。再为“吾家之必当有后”,而耿耿于怀了。

这种怕绝子嗣的孝道思想,根深蒂固,哪怕是提倡女权的现在,没有女儿不要紧,没有儿子,兹事体大。蒋先生从传统伦理的思想中培养出来,他不可能超越他生存的时代,因此,初做爸爸的蒋介石,他的心理状态,和所有的父亲一样,认为是他人生历程上的大事。

不过,父亲和孩子初次见面的机会,延到第二年的夏天,和同伴张群“托故假归”,才看到取名建丰的婴儿。’

父亲忙得很,军务倥惚,在陈其美手下,东奔西走,一会儿浙江,一会儿江阴,忙里偷闲,新结识一粉红知己,且正式金屋藏娇。那就是后来成为蒋纬国养母的姚怡诚女士。

一九二七年十月十八日的天津《益世报》,对姚的身世,勾描如下:

“女士出身寒微。当南北和议告成时,蒋氏随陈其美居沪,陈每过北里,蒋亦与偕往,怡琴(花名)在法租界某妓处作房侍,在筵席同见蒋氏,怡琴刻意奉迎蒋氏,终至以身相托,被蒋纳为至室。”[14]

毛思诚的《民国十五年前的蒋介石先生》并不讳言“纳妾姚氏”这一史实。一九一二年冬天,蒋且携姚回奉化乡居。

官书上,蒋斥责“置妾为人生最不道德之事”,[15]那是得道以后装正人君子的后话了。

毛福梅明媒正配,当然不喜欢上海来的新客,也许有些怏怏不快,可是,丈夫纳妾,在实行多妻制的旧中国,比比皆是。何况丈夫再非溪上活跃的顽童,喝了洋墨水,一身笔挺的军服,当过沪军团长,同盟会会员,早沸腾乡梓,简直比前清带着红翎子荣归故里,还要轰动。这样有头有脸的丈夫,配个美眷,包括毛氏夫人自己,都觉得平添了不少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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