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如屑(100)

颜淡忙探身去看,只见禅房里已经空荡荡无一人,对面向西北的窗子在夜风里呼啦啦地作响。

法云大师当晚便躺在冰冷的棺木里,那致命一剑从胸口划到肋下,深浅不平。

他是第三个。而他后面,还有多少人会死?

杀人的又是谁?

法云大师在濒死前为什么要说这是“诅咒”?其实不光是他,前面的两位也无一例外地提到了诅咒,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

颜淡将手上的沉香木交给南昭捧着,一路从浮云寺下来就心事重重。事到如今,她还是半点头绪都没有。

她甚至忘不掉那人用细细的声音说着因果报应的时候,她分明从心底感觉到一种说不清的恐惧情绪。

神器楮墨产生的魔相,到底要把他们引向什么境地?

颜淡呼出一口气,看着通透绚丽的阳光微微眯起眼。那时候,法云大师说完最后一句话后,立刻倒地身亡,别的禅房的僧人听见动静都往这里过来。颜淡只得用妖术化了一个障眼法,把身子隐了小心摸回自己的客房。

如果在那个时候被人抓了个正着,才是说不清了。

她有点郁结地想,唐周先前说她沾染是非的本事高明,现在可不正是这样?只不过这不是她有意要去沾的,而是非偏偏要缠上她。

忽听水荇声音发滞,颤抖着指着前方:“颜、颜姊……那边……”

颜淡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前方的路上俱是黑压压的一片。

尸蹩。

路面上拥挤爬着的尸蹩,正往他们这里涌来。

未开锋的剑

路面上拥挤爬着的尸蹩,正往他们这里涌来。

颜淡看了看身后两个少年人瞬间煞白的脸,微微笑着安慰:“没事的,有我在,不用怕啊。”

谁知水荇带着哭腔说了一句:“就因为现在是你站在这里,又不是柳公子,我才会怕……”

颜淡顿时无言以对,她看上去就有这么靠不住吗?不过,她做事似乎是不怎么靠谱,这点和柳维扬自然是不能相比的。颜淡抬起手凌空一划,只见面前结成一道薄薄的结界,正潮水一般涌来的尸蹩到了结界前就被挡住了,挤在那里叠成一团,徒然地挥动两只大螯。

颜淡自知这招还是从余墨那里学过来的,想来这个结界能持续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便一拉身后还怔在那里不动的南昭和水荇:“快走!”

水荇被她一拉,就跌跌撞撞地往前跑,而结界也不断延伸向前,将前面密密麻麻的一片尸蹩挡开。颜淡掐时辰算着,凭她的妖法,大概可以把这个结界维持三盏茶功夫罢,这点功夫要回到洛月村落实在有点困难,可要逃脱这群尸蹩应该不算太难吧?

颜淡看着身边那一堆堆扎在一起的尸蹩,又惊讶又疑惑:他们昨日去浮云寺走的也是这条路,为何昨日就没事,而今日偏偏会碰见尸蹩呢?

只听南昭牙齿打颤地问了一句:“这个虫子……会不会咬人啊?”

颜淡有个毛病,便是喜欢在不太要紧的事情上东拉西扯,而真正到了要紧关头,也就没了这个兴致。眼下,她就是兴致缺缺,很快地接过话头:“一般来说是不会的。”南昭和水荇的脚步顿了一顿,绷紧的脸也松了一松,又听颜淡接着说:“不过看它们这么威武雄壮的模样,我想应该会吃活人吧。”

南昭脚踝一拐,差点就这么撞上身边那层结界,只见那只贴在结界上的尸蹩朝他挥舞了两下大螯,那大螯锋利,漆黑锃亮,在阳光下泛着熠熠的光。

颜淡忙道:“小心点,别把结界撞破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真的有点不好意思,如果换了余墨来结阵,只怕有十个南昭撞上去都不会破。

渐渐的,颜淡的脸色也有些变了,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布下的那个结界开始摇摇欲坠,可眼前的尸蹩却始终不肯散去。她约莫知晓,这些虫子虽然凶悍,却毕竟没有思考能力,攻击人的时候也只凭借本能罢了,怎么就不依不挠地追着他们?

忽听嘶的一声,一只尸蹩当先撞开了结界,向着他们蹿了过来。南昭想也不想,拔出背上的长剑想挡,这反应却还远远不够快,那只尸蹩牢牢地扒在他肩上,其中一只大螯利落地插进他的肩膀。

颜淡眼见着那尸蹩正要把另一只大螯刺入他的颈,忙抽出余墨的短剑,斜斜地划过一道剑光。那只尸蹩断成两截,摔在地上,抖了抖不动了。她拔剑的时候,剑鞘正好勾出一块沾了血的丝帕。颜淡一看见这块丝帕,立刻想起这上面沾的还是柳维扬的血,是她之前为他治伤的时候偷偷藏好的。

人命关天的事,她自然不会把希望都寄托在这块沾了血的丝帕上。现在这个情形,如果只有她一人,她自然能够全身而退。可是眼下,她还带着水荇和南昭,他们两个绝对没有法子安然退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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