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2部全)(55)

只是,仍然有片刻的怔忡失神。

他?

杨丹说,他。

“你不想报仇,也似乎并不怎麽想求生。”杨丹低声问:“你想要怎麽样呢?”

易钧愣著。

是啊,他想怎麽样呢?

他自己也这样问自己。

可是,他说不出来。

杨丹等了一会儿,看他始终不发一言。易钧的影子在月光下越发虚幻,仿佛来一阵大风,便会将他吹散一样。

“你比生魂弱,比鬼魂散。”杨丹叹口气:“若没有定魂丹,你七日後就会消散在荒野之中,化成风烟,一丝不留痕迹。现在也不过是能保得你魂魄不散不失,可是,也没有旁的指望。”杨丹记得听说过的这些事情。

就算是想找具无魂的身体附上面,易钧也没有那个条件了。

易钧点头。

他比杨丹还清楚,这是实情。

“你想去哪里?想做些什麽事情?”

仍然等不到回答。

杨丹在易钧有些发痴的目光中看到许多东西。

他说不出口的,他不能说,不敢说的。

在眼睛里面,却一览无余。

不知道是谁的叹息声。

静夜里的叹息,份外幽柔无奈。

月牙快要在天边隐没,东方隐隐的有了一抹鱼肚白。

易钧见不得日头,被光照到,恐怕立刻就要烟消云散。可是现在红日将升,他却仍然低头站著,似乎神思不属,浑浑噩噩的不知道末日将至。

杨丹抬起手来,声调柔和:“躲进我袖中来吧。”

易钧抬起头来,眼睛里一片茫然,似乎是没有听懂杨丹说了什麽。

“到我袖中来吧。”

易钧终於听明白了杨丹话中之意,那灰暗的脸上,一瞬间竟然显得神彩飞扬。虽然身体已经死去,虽然现在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无可依靠。虽然,虽然……

虽然一切都……可是,换得杨丹这一句话,易钧却觉得,值了。

就算再吃十倍的苦,百倍的苦。

能换这句话,一切都不枉。

细细的微雨被风吹指在脸上。

微微的凉,但却并不寒冷。

身侧的寒意,是因为易钧走了过来。

飘泊的时光似乎是漫长的,但是在天人近乎永恒的生命之中,又是极短暂的。

易钧轻声说:“三公子来了,刚才在东轩遇到他,他说要和你一起吃中饭。”

杨丹微笑著转过头来:“他不会喜欢听到你这麽喊的。在宫中人人都是称呼他的名字。你……唉,这要怎麽说,要说你比他年长呢,其实你没有他活的长久,要说你比他年幼呢……不过天人的成长又真的是很缓慢,他百多十年,也不过就和人间十来岁的孩子一样心智……”杨丹说著说著便笑出声来:“本来天人启智就晚,他又被百般护著抱著,懂事更晚。我还记得当年我们去书院念书,他那几年哪里念出个什麽出息来了,混吃混喝混了几年,我们去做功课他在睡觉,我们去念书时他在吃东西,我们练剑习艺,他就趴在太阳低下流口水做白日梦,真是,”杨丹两只眼笑的弯弯的如新月一般妩媚:“你就没见过他那个小模样儿,可不是现在这麽纤瘦纤瘦的,肥肥圆圆,真是可爱。”

“可以想得出来,现在三公子也是唇红齿白,很招人喜欢。”

杨丹一笑:“不止,你没见过所以再怎麽想,也想象不出他那个样了来。当年他出生的时候,满室馨香,他裹在花瓣里如美玉明珠,那时候啊……”

“又在提旧帐啊。”门口人影一闪,水静笑吟吟的扯著门上的珠帘:“再提我也看不到。我说你们当时谁也没想著找画师来,把那会儿的情形画一画,好让我也看看,究竟是不是紫气环绕,云霞蕴聚,我就是那祥瑞啊。”

“你就是个祸害。”杨丹笑著在他鼻尖上拧了一下。水静这些日子在神殿闭门不出,虽然对人说是禁闭,可是谁不知道这事的内情呢。不过就是所有人都在揣著明白装糊涂而已。

试问你让狐狸看守著鸡关禁闭,估计世上禁闭关的这麽有创意的,也只有他一个了吧。

好吃好喝好玩的一样不缺,还有绝世美人贴身相伴,温存体贴。

杨丹转念想起这“美人”也不光有柔情似水,那柔情的笑容之下,心肠刚硬如铁,对人面冷如霜,实在是叫人又爱又惧,吃不消他。

也只有这个笨蛋,才会什麽顾忌也没有,半点不懂得畏惧害怕。

这或许……就是一物降一物吧?这两个人,互补了对方所没有的东西。水静没有的精明圆熟,世故城府,水笙都有。而水笙所缺少的纯粹的天真,那种柔软明丽的心境,水静则可以弥补给他。

或者说,他们天生就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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